月与星辰33
33》
一个纸团掉在他脚边。
萨拉查疑惑注视着走廊里浓烈而陌生的黑暗，明明灭灭的烛火惺忪地摇曳着，过于热情的色彩几乎有些隐隐发红。现在已经不早了，天色昏沉而模糊，在他们回来前就一直下着雨，哗啦啦的雨声让细碎的脚步声显得更轻不可闻。
他抬手点亮了整条走廊的烛火，除了一条长长的水渍之外，地上只有些女士长靴的脚印。
纸团缓缓滚动着，跃进他张开的手掌之中，萨拉查摩挲着质感新奇而细腻的纸张，上面印着些横格条纹，布满了干瘪的皱纹。他小心地展开了纸团，上面写着一个陌生的词，是他没见过的字母结构，可那笔锋令他不得不想到罗伊纳。
“萨拉查。”戈德里克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边传来，微微沙哑，在走廊里激起浅薄的回声，“该吃饭了，大家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他重新将那个纸团揉在手心，慢吞吞地转身：“谁？”
“班奈特…我不记得他的姓。”戈德里克回答，“说是海里来的。”
“领主？海怪？还是个令人糟心的老古董人鱼？”
“不知道。”戈德里克诚实地向他微笑，“但是罗伊纳看起来和他关系不错，他说认识你…某种意义上的，被你打过算吗？”
萨拉查没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将纸团塞给了戈德里克，戈德里克疑惑地展开来看，却发现上面一片空白。他快步追上已经走在了他前面的萨拉查，将那个纸团攥紧了。
“这是什么？”他问，“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纸张。”
“上面的信息你懂吗？”萨拉查抽出魔杖，饥饿感促使他使用魔咒，“或者我该交给罗伊纳？”
“不懂。”戈德里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我什么也没看出来。”
人鱼的魔杖颤抖了一下，两人瞬间消失在走廊里。
他们到达的时候罗伊纳正一脸冷漠地坐在湖边，手里端了碗烤虫子，一边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一边看着一个长相怪异的男人纠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海莲娜抱着半只烤兔子吃的满嘴流油，在她身边老实坐着，脚边是玩累了正趴着放松的蛇怪。
萨拉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班奈特一头怪异的蓝色头发海藻般湿漉漉的，看起来带着某种水草粘液一般令人发毛，硬生生将那张还算温顺的面孔衬托得十分恐怖。人偶拉文克劳就站在原地看他说话，毫不留情地避开了所有的身体接触，石雕的眼珠浸满了嫌恶。
“你的新实验？”戈德里克一边问一边拿出那个纸团，“说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拉文克劳并不愿意放下手里的木碗，她瞥了一眼，兴趣缺缺地摇了摇头。
“好吧。”戈德里克只当这是个废弃的魔法材料，他见过不少更奇怪的，“赫尔加呢？”
“萨拉查那里。”她咽下一口吃的，“他刚过去，应该还剩不少肉，狮鹫有一整只，兔子六只，还有不少鱼，说真的，我觉得黑湖能被吃空。剩下的拿去做肉干了，赫尔加说今年她会试着找点不一样的香料——帮我拿碗水。”
戈德里克任劳任怨地磨蹭过去了，正碰上萨拉查从哈利手里接过一串烤狮鹫肉，男孩看起来很兴奋，而斯莱特林十分贴心地没有提醒他自己不爱吃熟食。赫尔加向他友好地点头，看起来心情很好，在戈德里克开口前就递过去两碗水，自然得像是摸清楚了罗伊纳浑身的小习惯。
“那个人偶看起来很有意思。”萨拉查咬了一口串着的肉，上面简陋地淋着浆果汁，“她看起来和真人一模一样，这可比之前摔碎的那两个小东西好看多了。”
赫尔加盯着那个人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觉得有些可怕。”
“别想太多。”萨拉查宽慰地说，“一个实验而已。”
“说起来那头海怪和你什么关系？”赫尔加拍拍手，试图蹭掉一些灰，“他说他带来了一本古教的传承魔咒，我觉得有点意思。”
“应该是被我打过。”萨拉查草率地下了结论，“我们之间也只能有那么点事儿。”
树精抬高了眉毛，遗憾地点点头，嘴里咕哝着。
“我还以为能看到一次戈德里克抓狂的模样。”
萨拉查装作没听到，勉为其难三两口吃完了手里的熟肉，独自向着格格不入的两个人走去。人偶率先反应过来，目光僵硬地看着他，顺从而温和地收起了和罗伊纳一模一样的不耐，恭恭敬敬地站到一边。班奈特见状也不得不站直，打理打理自己难看的头发，转过脸来正对他。
“好久不见。”他向萨拉查打招呼，“你在陆地上过的不错。”
斯莱特林面无表情地扭头：“你闻起来有和摩罗群域的海藻一样臭。”
“谢谢夸奖。”班奈特毫不脸红地眨眼，“介意我来投奔你吗？”
萨拉查不是个傻子，他虽然习惯了用武力解决问题，可那只是因为这样更简单，而不是他的能力仅限于此。他记得这头在海里被他揍过的海怪，长得像头章鱼，但比那丑多了，也更难闻。他们之间的交情真的也仅仅是打过一架而已，至于班奈特后来试图跟着他混的行为，他并不感兴趣。
人偶却突然抬起头，重复着罗伊纳的指令：“有什么好处？”
班奈特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对远处的罗伊纳露出一个笑容：“我有很多搜刮来的魔咒书，包括古教的——原来都是当废品处理，但还是没泡坏，看得出来这上面复刻的魔咒十分强大，相比内容也十分珍贵。我可以当免费的劳动力，不是纯粹混吃混喝的，相信我，亲爱的羽毛小姐。”
人偶向前一步挡住了他看向拉文克劳炙热的视线，然后站着不动了。
他提出的条件足够诱人，霍格沃兹作为一个魔法体系鱼龙混杂的地方，若是有更多和古教魔法有关的书籍，更容易建立一个完整的体系，教授起来相对容易，也更安全。萨拉查思考了一下，觉得可以接受，他们本来也没多少人，还没到有利可图的地步。
“埃博罗斯特吃了四头海怪了，我得避避风头。”班奈特加紧解释，语气迫切，“你可以问黑湖里那些消息灵通的人鱼，海里现在都乱套了，我真的没有恶意。”
“我考虑一下。”他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视线，正对上戈德里克向他挥手，“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他明里暗里流露出的不在意让班奈特不免有些紧张了，可他也没敢出声拦下萨拉查，遗憾地看着他朝戈德里克走去，将自己抛在脑后。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集起来，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他们已经习惯了巫师们的来来去去，有些人会留下来当教授，有些人也许第二天就走。
三人组织着大家回去，罗伊纳抱起熟睡的海莲娜，萨拉查捉起不愿意动弹的蛇怪。戈德里克留下来收拾东西，只有赫尔加站在原地紧紧盯着班奈特。这个人异样的气息让她浑身都不舒服，那种海里的腥臭她从未在萨拉查身上闻到过，可现在这种气息几乎浸满了泥土。
她没说什么，对此也没什么意见，这种事情交给别人更有意义。
班奈特知道她在盯着自己，却当做不知道的模样追着前行的木偶渐渐走远，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没人在意他，在霍格沃兹的范围内几乎没有生物可以逃过监视，只要他们愿意，一个侦查魔咒就能将班奈特找到并摁进地里。
回到霍格沃兹城堡后罗伊纳将学生们都赶去休息了，萨拉查和戈德里克对班奈特的事情拟出了一份条约，做足了让他做魔法誓言的准备。当学生们都回去后，她抱着海莲娜，轻轻梳理她的头发，裹紧她身上的袍子，一边通过木偶的眼睛看着班奈特。
她操控着木偶带着他来大厅，准备好好解决这个问题。
“羽毛小姐。”她念叨着这个名字，被肉麻得浑身一颤，“糟糕的称呼。”
班奈特的事情用了大半个晚上协商，最后四巨头签了个还算公平公正的条约，让他留下来当个守门的。海怪试图申请教授的职位，但实际上他连人类魔咒都不了解，最后被人鱼威胁着赶回了他的小房间，并且没收了所有的书籍。
霍格沃兹的夜晚一向很安静，哪怕有许多双眼睛睁着。
哈利就是其中一个。
他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试图借着月光看手里的纸团。这是他在黑湖边捡到的，被戈德里克当成无害的魔法废料丢在地上。他哪怕在宾斯的魔法史上睡了一节又一节课，也知道这可不是这个年代该出现的东西。
他的语言尚且糟糕，并不足以支撑他的判断。但是从他到这里以来，只能看见相当简陋的羊皮纸，最难写的那种还有些蘸着奇怪墨水的羽毛笔，简直比用刀子刻更难。在这种条件下学生们还很流行用魔法刻字，看得出来这种现代的横格纸根本不存在。
那这个纸团是怎么来的？他忍不住翻来覆去看，却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他忍不住想去拿放在床头柜的眼镜，摸索半响后才意识到来这里的第一天他就丢了它，不由得有些沮丧。哈利努力抚平纸团，放在月光下，然而这点微弱的月光就像是他微弱的希望一样，稀薄得让人不敢去碰，也依旧只能印出模糊的字迹。
他惊呼一声，差点没把它丢出去。
这就像是他二年级时遇到的那个日记本，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但是哈利不忍心丢开它，只能逼迫自己攥紧了纸张看它的内容。墨水缓缓浸出，慢悠悠地勾勒出令人眼眶发热的现代单词——镜子。
他沉默地呼出一口气，为此疑惑皱眉。
心有疑惑的不止哈利一个人，拉文克劳塔楼里罗伊纳也同样没睡，她将海莲娜安置到了赫尔加的房间里后，就和萨拉查在讨论班奈特的问题。戈德里克困了，于是干脆先回去，他还有一条懒洋洋的蛇怪要宠着，不然萨拉查能把他丢去蛇窝。
说是讨论，可两人也没聊多久，这个夜晚比想象的还要冷，冷到地上的水痕都泛着几乎结霜的痕迹。拉文克劳给人偶擦拭脸颊的手顿了一下，这才低头看着地面。
“这是谁踩的？”她检查着人偶的靴子，“她怎么穿了双我的靴子？”
“她？”萨拉查打了个哈欠，“你还真有人情味。”
“重点是有人换了我给她的着装。”
“可能是海莲娜吧。”他并不在意，“毕竟你可以透过她的眼睛看东西，没人会想不开动手动脚。我记得海莲娜昨天还自己给她穿了身你的长袍，最后你被气得把她丢到我门口。”
拉文克劳放弃了把靴子拿下来：“那倒是，今天我还让她抱了不少魔法废料去丢掉，也没发现哪里不对。不过这靴子沾的泥水真的有点多了，看来下次得考虑一下下雨的事情，我可不想她被泡坏。”
“你今天路上丢了个纸团。”他准备走了，已经推开木门，“看着蛮新奇的。”
“或许吧。”罗伊纳回答，也跟着站起来，推门离开，“东西很多，不过都没什么用，你说的可能是上次弄出来的一个试验品……”
门锁落下，微弱的月光下，人偶静静坐着，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故事进入正轨前，我先声明，此文HE，我是亲妈。
么么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