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与星辰37
短期日更第三弹
37》
“萨里•伊安。”他嘀嘀咕咕念叨着，一边翻了一页书，“克里斯•伊安。”
戈德里克给他倒了一杯水，抱着一件厚重的外袍坐在他身边。上次被球砸过后两人十分默契地忘记了之前的争执，又回到了旧的相处模式，正如此刻坐在一起查阅书籍。
“你为什么要找他们？”
“偶尔想起来，发觉自己对这两个巫师所知甚少。”萨拉查语气平常地回答他，“就来查了。”
戈德里克没有多问，他知道人鱼的好奇心就和霍格沃兹的早晚温差一样阴晴不定。对此多余的意见都是没用的，所以他决定安安静静等着对方，趁这个时候晒晒没什么温度的太阳，然后再好好思考一下最近身边这位奇奇怪怪的原因。
近期萨拉查看他的眼神都透露着一种诡异，就像是看见了有谁假扮自己一样。
然而戈德里克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发散，就被萨拉查一句话拽回了现实。
“对于伊安兄弟，知道些什么？”
“第一个冻结火焰的巫师，以及第一个被活活烧死的巫师。”
“生与死。”萨拉查言简意骇地总结了一下，“历史转折点，大人物，不是吗？”
戈德里克犹豫着点点头，不太明白萨拉查到底想要些什么。但是谜题本身似乎没有解题的意思，他简单地合上了书本推在一边，似乎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线索。
他伸手悄悄拉住了萨拉查的手指：“你最近……”
“做噩梦了。”斯莱特林面色平静地回答他，亲近地抓紧了他的手，“我总梦见——我不是我。”
戈德里克有点没跟上思路。
“我们都是巫师。”萨拉查解释道，“普通的人类，挥舞着魔杖试图把每一个默然者从房子里挖出来。我们糟糕的捕鱼技术让霍格沃兹的饮食基本限于浆果和鹿。无数试图捞点油水的巫师把我们的咒语一次次破解，引来的麻瓜就像是蝗虫一样多。”
“然后呢？”戈德里克将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我们怎么做？”
“我们可没有龙，戈德里克，于是只能用金钱和物质去换取和平。有许多流浪者掌握了我们不知道的魔药，它一旦被喝下去就能将一个巫师变成哑炮，而让他们停下的唯一办法就是协商。我们不是万能的、不是最强大的，我们损失了很多。”
“包括人。”
“包括人。”萨拉查错开视线，他又开始焦虑地盯着自己的袍子，“……所以我们之后警告了霍格沃兹内部的叛徒，并且让他们相信城堡里有一条龙，我在地下室门口甚至立了一个牌子，写着眠龙勿扰，还把这事散播了出去。”
“效果好吗？”
斯莱特林露出一个有些不太和蔼的笑容：“很好。”
“那霍格沃兹之后有了一条龙吗？”
“有。”萨拉查哈哈笑起来，他依旧低着脑袋，但听起来是高兴的，“远远比想象的还要好用，就连不怀好意的巫师都不敢靠近这里半分。”
戈德里克松开了两人交握的手，把萨拉查拉进自己怀里，几乎要磕着对方的鼻子。萨拉查挣扎着仰起脸，连忙坐直，这才将视线和格兰芬多的领头羊持平。他望见了对方眼里的笑意，因此感到一丝尴尬和羞恼：“我知道我听起来像个爱幻想的小姑娘，可你也用不着这么看我。”
“我没有。”戈德里克迅速回答，“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并不需要担心这些。霍格沃兹的防护魔咒坚不可摧，而我们这里也不会进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狂奔的水滴兽啊，我们就连守门的都是只海怪，相信整个巫师界也没有这么复杂的配置吧？”
他明白戈德里克想逗自己笑，所以他配合地笑了，嘴角的弧度显得灿烂极了，就像是有人给他狠狠灌了一大杯的福灵剂，才让这条阴冷的毒蛇笑得像头傻乎乎的狮子。
“我知道。”他回答，轻松又愉快，“可这些噩梦让我头痛极了——生理上的，所以我最近精神不太好，还有迁怒的迹象。”
“可以理解。”戈德里克抚摸他的头发，认真又温柔，“我会找赫尔加要点助眠的草药。”
萨拉查闷闷地笑出了声，将牙齿磕在他嘴唇上。
“好的，龙妈妈。”
下午的时候罗伊纳和赫尔加有了一个小小的秘密会议，女士们选择坐在拉文克劳密室里面聊聊近况。赫尔加对于“海莲娜”的敌意不低于戈德里克，她甚至想要罗伊纳放弃使用它照顾海莲娜。
“你知道我想找到的。”
罗伊纳抚摸着木质的水杯，木头粗糙的手感就像是摸着尖刺。她抬起手指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一丁点鲜血：“赫尔加，我为什么会忘掉一个从未向人提起的秘密？”
赫奇帕奇疲倦地垂下眼脸：“那你又为什么突然想把它找回来？在这么多年的隐瞒之后？”
“我不知道。”罗伊纳在椅子上换了个坐姿，她的脊背紧紧贴上了椅背，让它发出喑哑的咯吱声，“我只是感觉这很重要，就像是拉文克劳追求知识的本性一样。动物的本性是难以用语言解释，或者可以被轻易摆脱的。”
她指着自己的心脏：“而我的渡鸦告诉我——我应该这么做，不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海莲娜。”
赫尔加望着好友藏在阴影里的半张脸，她们同样苍白的嘴唇上映着壁炉里的火光，面容冷峻得像是石雕的岩壁。赫尔加的长发上掉下一片叶子，它静静地干枯、缩水、变黄，在落地之前就化为脆弱易碎的灰烬。
罗伊纳突然抬起头：“你看过厄里斯魔镜吗？”
“看过。”赫尔加兴致不高地回应着，“我不喜欢那面镜子。”
“这可真是难得。毕竟它显示出的是你内心的渴望，我甚至把这句话刻在了镜子上。”
“当然，反着刻的。”赫奇帕奇听起来过于严肃了，“我想它对我来说并不准确，至少我很确定，那不是我的理想或者信念。它只会让我充满……不愉快。”
罗伊纳张了张嘴，赫尔加觉得自己仿佛一瞬间窥见了她舌下漆黑的阴霾，就像冲着深渊往下呐喊，连点微弱的回音都听不见。
“只要我的研究结束，只要我明白了幻境和渴求。”最终拉文克劳缓慢地吐出这句话，“只要我做到，我就可以修正这一切。”
“或许这里没什么值得修正的。”
“万一有什么出错了呢？”
“那就让它错下去。”赫尔加梦呓着回答她，偏过头躺在椅子上，“别管它。”
罗伊纳突然站起身来，她的椅子发出不详的尖声哭叫，但面向壁炉的赫尔加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她陷入了某种奇妙的模糊情绪，就连火光在自己脸上跳舞也不为所动。
女巫朝她虚弱地请求着：“我要走了。”
“回见，亲爱的。”赫尔加轻轻回答她，“我要再待一会儿。”
罗伊纳沉默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只余下木柴噼啪作响的声音。过了不知多久，赫尔加才从一根枯掉的木头重新变成绿树，迟钝又苍老地滑向了房间的另一头。她的袍角拖过阴沉的地面，最终轻飘飘地和眼前垂下的灰布相接。
她扯下那片布料，正对上厄里斯魔镜光滑的倒影。
“最深的渴望。”赫尔加低声重复着，“渴望？”
她的眼里映入的不是宁静温柔的月色，没有星光下微笑的友人和学生。熊熊烈火点燃了她的恐惧，霍格沃兹的砖塔焦黑又破败，散发着苦涩的烟熏气息，染黑了她的脸颊。赫尔加看见自己站在正中，用魔杖当作火炬点燃了挂毯和木门。火焰迅速扩散到了每一处，而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火舌之中慢慢枯萎。
她将手贴上镜面。
“渴望？”
冰冷的火焰舔舐着她的掌心，和身后壁炉的温度一样惨白。
罗伊纳对于房间里的一切一无所知，她出门之后就毫无头绪地在走廊上漫步。霍格沃兹在今年吸收了不少值得依靠的力量，包括一些新的教授。今天是第六个试用期，她不需要去操心上课的内容或者是批改作业，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画像们朝她打招呼，罗伊纳礼貌地微笑。
视线的角落滑过一抹白影。
“谁？！”她抽出魔杖，直指那块空地，“出来！”
一缕银白色的雾气顺着墙缝渗出，让人联想到乌云中朦胧的呼神护卫。罗伊纳抿紧了嘴唇，看着那个半透明的影子从转角滑出——一个裙边破烂的幽灵。
这让她缓和了脸色，每年惨死的巫师不计其数，会有一些慕名而来的幽灵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罗伊纳捏着魔杖，垂下了手臂，语气渐渐松懈：“你是谁？”
幽灵忧郁且冰冷的目光攀上女巫的脸。
“灰夫人。”
“你为什么要来霍格沃兹？”
“我很想念一个人。”幽灵轻轻地叹息，“我放不下，可我又很害怕。”
罗伊纳见过不少幽灵，亡者说话有些意味不明几乎是常态，所以她也没什么好介意的。确定了对方没什么威胁性之后她就失去了兴趣，但幽灵却突然发现了什么惊喜一般，猛地飘过来，带起一阵彻骨的寒气。
“夫人。”她贪婪的目光定在罗伊纳的头顶，“您的冠冕可真美。”
罗伊纳不舒服地皱起眉头：“谢谢。”
灰夫人朝她咧嘴一笑，飘进墙壁里不见了。
这个小插曲没有让拉文克劳多想什么，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的确不会回来之后转身离开了。她突然很想见一见自己的女儿，灰夫人的脸让她感觉仿佛看见了长大的海莲娜。
可那是个幽灵，她告诉自己，海莲娜永远也不会变成个幽灵。
夜色渐渐落下帷幕，半透明的月亮鬼魅般从黑暗里浮现。萨拉查此刻正躺在医疗翼里，他身边坐着戈德里克，两个人还在为了这一次“偷跑”而互相开着玩笑。拉文克劳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掠过，惊鸟般砸进两人的世界。
“她怎么了？”
“那是罗伊纳？”戈德里克好奇地朝外面望了一眼，“可能是海莲娜惹祸了吧。”
“比如烧焦了宾斯的裤子之类的。”萨拉查漫不经心地说，“为他让人昏昏欲睡的魔法史。”
戈德里克因此大笑起来，好在这里现在也没什么人，就连值班的女巫都去大厅享用晚餐了。他躺倒在床上，庆幸着今天在图书馆里和萨拉查聊了聊天，至少现在对方看起来不再如此焦虑了。单人床很小，因此斯莱特林只能躺在他隔壁，一双绿眼睛望着天花板。
“别抱怨。”戈德里克笑了笑，“霍格沃兹在步入正轨，而像是宾斯教授这样的巫师正是我们需要的力量。他其实很优秀，不是吗？”
萨拉查翻了个身，小心翼翼地不碰到自己的伤处，“其实魔法史才是最有意思的课程吧。想一想，很多很多年之后……一百年之后、一千年之后，我们说不定会被拿来当教材。”
“我对霍格沃兹很有信心，一千年不是问题。”
戈德里克轻快地接话。
“魔法史一定会写——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是最好的朋友。”
萨拉查朝他眨眼睛。
“而它们的创始人一辈子都密不可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