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山雀

蜂蜜公爵推销员。

【GGSS】龙与野心家

·GGSS,不逆不拆。

·9600+完结短篇。

·甜的甜的甜的。

·概述: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生日在逐步临近。













戈德里克这辈子看过许多星星,只有一颗令他陷入回忆。


one》


萨拉查是个野心家。


他有很多幻想,却不是幼稚孩童那般柔软无害的,更不是吟游诗人嘴里浪漫飘渺的情怀。他的思绪是带刺的藤蔓,从阴暗的密林里徐徐攀出,顺着湖水的界限避开暖阳,在阴天的云絮下静静生长。


他幻想野兽蛰伏在黑暗中,发亮的眸子盛满银月,白色的毛发被雨水沾湿,在电闪雷鸣中呈现出灰蓝的色彩。他幻想山峦扭曲成蛇,在浓烈的落日下傲慢尖啸,满嘴的利牙刺破云翳,让滚烫的星辰滑进胃里,将群鸟染成银河般璀璨的亮色。


梦里的世界繁杂而聒噪,从绚烂极光到荒原白雪,广阔无比。


而戈德里克了解他,正如了解这种放肆、疯狂的幻想。


早晨很快到来,挂毯上浓郁的夜色潮水般消退殆尽,他在朦胧的浅光下睁开眼睛,半梦半醒地看见张熟悉的脸。


“早上好,萨拉查。”


巫师不习惯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他茫然地环视了一周后才明白自己正躺在戈德里克身边。昨晚过量的酒精让脑子有点昏沉,校周年庆的声音极快地掠过耳边,昙花一现地闭合了昨晚灯火辉煌的万千亮色。


他模糊地记起是赫尔加把他俩关在一个屋子里的。


当斯莱特林走下地的时候,洗浴室里的镜子已经提前开始变得聒噪,但他只是假设自己聋了,快步跑进去让它闭嘴。


他用魔法封上了木门,引来附近的水流从头淋下,在寒气之中打着哆嗦,并麻木地踢开一条还在扑腾的灰鱼。


镜子因此猛烈地颤动,迫使他凑近了去打量自己的脸,然后抓住几缕疲倦。


萨拉查整理了一下,穿着干爽的袍子离开,两人之间的交流被局限在对视中,悄然流走。


霍格沃兹的一切依然显得平常,鸟鸣、花香,世界随着阳光苏醒,时间兢兢业业地顺着脚步声流走。来往的师生踏过青灰色的石砖,它们同巫师的历史一样旧,伴着窗外那群苍老巍峨的树林变色,皆沉默不语地凝视他出神的面孔。


走廊很长,昏暗的烛火被风吹灭,萨拉查站在窗边俯视玩耍的学生们。这群孩子正围着条灰白的龙崽打转,兴奋地伸手触摸它受伤的翅膀。


它长得有点像赫希底利群岛的黑龙,但吻部更长、相貌更狰狞。


一个女巫带来了这头陌生的品种,她拥有和它相似的翠绿色眼眸——远比斯莱特林的眼睛浅淡,发丝倒是如出一辙的漆黑光亮。萨拉查记得她走进城堡寻求庇护,明显纯血的外貌压榨出了他多余的同情心,然后便鬼使神差地同意了赫尔加的劝说。


本特莉,她是这么叫自己的,也像绝大多数的野路子那样没有姓氏。


由此斯莱特林对她的印象便停留在了这里——一个精通里拉琴和荒野歌谣的孤苦巫师,是那种家族覆灭被迫流亡的可怜人。


他或许没有再多的怜悯可以拿去优待她,但见到对方拿故事哄睡学生时总觉得格外庆幸。天知道这群小孩子多能闹腾,他们不怕寒冷、不怕蛇怪的尖牙,更不怕萨拉查的那张死人脸。


往常他的三位伙伴总被折磨到失眠,直到本特莉拿热情漂亮的脸蛋蛊惑了这群永不倦怠的小巨怪。


感谢诸神。他再次叹息。


白而蓬松的雪花在地上铺开软绵绵的亮色,萨拉查能看到无数魔法催生的花朵自冻土下喷涌而出,伴随着被幻化的黄鹂清脆地啼鸣。女巫的魔杖或许不太合手,但她依然逗得学生们哈哈大笑,追逐着奔进冬天的雪地里。


他的视线随之摇曳,在察觉到戈德里克的靠近时也没有什么反应。


格兰芬多沉重地感慨:“我也喜欢龙。”


萨拉查扭头看他一眼:“哪种?”


“冰川里的那种,听说它们庞大巍峨,比山峰更令人惊叹,只可惜没法飞到这里来。”


由此他想象了一下那些传说中的物种,从它们茂盛的鳞片上扒拉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于是摩挲着窗沿的木头,微微感到无奈:“你可以和精灵们商量一下,说不定他们会给你点消息。”


“用金币来换吗?别了。”戈德里克摇摇头,“他们只会向马人喊救命。”


萨拉查嗤笑一声,心里清楚他对某些魔法物种的警惕心,决定再不作答。


可城堡里活着的耳目太多了,两人背后的一幅画像也正伸着脖子看得津津有味。它听了这场对话的每个细节,巧妙地以不会惹怒任何人的方式赞美起本特莉。


“很漂亮,不是吗?”


“是的。”格兰芬多回答道,“花很不错。”


斯莱特林听懂了画像的言外之意,他侧头望进戈德里克的眼睛里,发觉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温润平和,柔滑得像颗被打捞的宝石,没有展露出半点与情有关的痕迹。


他熟悉这种眼神,那里面酝酿着向往与憧憬,就如每一个在睡前祈求糖果的孩子那样。


戈德里克真的想见龙,他确定地想。


在他们彼此相识的漫长岁月里,他很难见到对方如此内敛而冲动的神色,仿佛正在为他下一次的诞生礼作出暗示。但萨拉查不想把他打发去观赏那头病怏怏的龙崽子,它是如此幼小无措,茫然得宛若跌落巢穴的幼鸟,只会叽叽喳喳地求食,没有半点属于龙的巍峨。


浅蓝色的寒意扑上面颊,他关上了木质的窗户,在用魔法弥补风声的时候陷入了沉思。萨拉查听到戈德里克遗憾的呼吸声,沉寂已久的野心终于又默不作声地浮出水面。


雪还在落,仿佛星辰长出绒羽飘然而下。




two》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是个龙的狂热爱好者。


这并不是出于什么男孩之间的共同爱好,因为龙向来不是什么受欢迎的物种。它们暴躁、易怒、力大无穷,堪称巫师悬赏令里最棘手的难题,而更脆弱的麻瓜也对其敬而远之。


他的喜爱是从猎龙开始的,戈德里克在刚学完剑术的那段时间里总是显得格外冲动。当年的他看上了一笔金子,然后便不怕死地进了山谷对上一头短鼻龙,拔了它的牙齿、砍了它的羽翼,然后很是激动地拖着它当了自己的功勋。


从此他突然就体会到了龙的美,他记住了龙鳞划过手里时带起的锋锐血珠,更记住了那些晶莹剔透的、令人骇然的眼睛。它们的注视从远古翩然而至,苍凉旷远得令人窒息,遮天蔽日的双翅堪比乌云,在雷电闪烁的天穹下咆哮飞行。


太震撼了,戈德里克学会了以别的角度观察它们,如目睹整片山脉拔地而起。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比起追求细节的斯莱特林,他简直空白敷衍得像个野人。这不是说伟大的格兰芬多有多邋遢,只是他可以被很轻易地逗笑、满足,吃喝简单得只要管饱就行。


萨拉查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清楚得让他可以在课堂上想起。


魔药课并不枯燥,学生们有条有理地应付着自己的坩埚与曼德拉草,壁炉燃烧着,在所有年轻的脸庞上轻轻拂动。斯莱特林站在黑暗中注视这每个人的动作,半是警惕半是懒散地考虑起即将到来的又一场庆祝。


人鱼灰绿色的脸颊在湖水里游过,那种枯朽泡发的神情让他回忆起自己家族里的老一辈。他们在每场会议上都那么死气沉沉地板着,雕塑似的凝望他手里的魔杖,就好像萨拉查拿的是他们精挑细选过的某截小腿骨。


这个联想有点恶心,他暗地里呕了呕,用眼神把跑神的小巫师吓回去。


下课后他在门口遇到了本特莉,女巫站在门框外的阴影中,苍白精致的面容因笑容而沾上血色。严肃的魔药教授盯住她,第无数次觉得这张脸近似于报死女妖,很适合被送到河边替临死的人洗衣裳,或者蹲在屋檐下为了报信而嚎啕大哭。


空气里弥漫着因暴雨而潮湿的味道,他嗅见倾盆的雷电,学生们鱼群般涌出地窖。两人莫名其妙地对视了半响,本特莉摸摸头发,温柔地朝他笑了笑。


“院长先生,拉文克劳女士让我告诉您,她有了新主意。”女巫尽量显得顺从又体贴,“我会帮您代下午的课程,这样可以吗?”


萨拉查看到她因白昼而泛红的眼睛,怀疑地皱起眉头:“有说是什么事吗?”


“炼金法阵,先生。”


女巫双手合十:“这是为了惊喜而准备的。”


这个手势很古怪,斯莱特林觉得她更像一个报死女妖了,生硬地点点头。


拉文克劳如她所说地在门上贴了告示,但却是让萨拉查等待的句子。他不得不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喝了整日的花茶,直到中午默默走去灯火明亮的大厅。


雨还没停,凄厉地、喧嚣地在烛火外盘踞,贪婪地望着屋内交头接耳的人群。他隔着遥遥的长桌看到了提前落座的戈德里克,巫师蔚蓝色的眼睛停留在他身上,蜻蜓点水地掠过去了,留下抹漫长无边的隐隐笑意。


过了一会儿,格兰芬多又在看他,比了个口型。


下午好。


“下午好。”


萨拉查轻声回答。


他们的交流又一次戛然而止,默契又谨慎地停在了暧昧的层面。桌面是光滑的,边缘却藏着一些木刺,让他联系起自己见过的火刑架,转而又回忆起和对方一同炸掉的马圈,以及共同分担的那张麻瓜通缉令。


不得不说,这有点滑稽,以致于罗伊纳匆匆赶来时都差点以为他在笑。


“下午好。”她神秘地低语,眼里的兴奋相当浓郁,“我找到了地域传送魔法阵的图纸。”


萨拉查抬起头来看她,在惊愕里推过去一碟产自黑湖的鱼肉,左右扫视着身边的人影。拉文克劳执起刀叉却不下手,仅仅是同他在熙熙攘攘的角落里对视,然后流露出极为相似的愉悦神情。


格兰芬多的生辰愈来愈近,他想到冰川和巨龙,心动了。




three》


本特莉是一个雨天到达的霍格沃兹,那会儿她被赫尔加扶着走进来,打湿的头发滴滴答答地淌着水,折断的魔杖挂在身边。受伤的龙崽子缩在她身后,浅绿色的眼睛在黑夜里闪得像颗珠子,比结冰的星星还要亮。


赫奇帕奇没有捡成年巫师的爱好,今天她也对此作出了合理的解释。


“她见过极寒之地的巨龙,看见这只小的了吗?它也是。”


萨拉查把视线从幼龙身上揭下来,摸着魔杖思索了好半天,好像在试图从这根比自己年纪还大的木头里找出线索。本特莉在此期间坐立不安地打量他,她并不清楚三人给格兰芬多准备的生日惊喜,生怕自己因为这个不合格的能力而被赶出去。


灰白色的龙在窗下敛着双翅奔跑,遍布尖牙的嘴里全是虚张声势。


“或许我们该把它养大,这就能是个礼物了。”拉文克劳富有求学精神地翻开书籍,然后用手指点了点羊皮上的一张刻图,“毕竟这样少了很多危险,不是吗?”


这是个好的提议,也是个现实的提议,极北的环境比想象中可能还要困难。从这头幼龙尖锐的爪子和布满尖刺的尾巴上就能看出情况的危险,没人知道它们能够长多大,说不定真的能盖过山峦湖海,然后一口咬掉巫师的脑袋。


魔法阵所需要的材料也十分复杂,复杂到也许会炸了塔楼,苛刻得只有斯莱特林能满足。


而他,正如之前所说,是个有野心的人。萨拉查无法忍受一个计划被摁进黑湖水里泡烂,他自觉抓到了生辰日的精髓,扭头就去拔了蛇怪的羽毛。然后在女士们难以置信的目光里跑到禁林里守了整整一个夜晚,天亮时才拿回了违背季节的开花豆荚。


他在城堡里走了一圈,站在拉文克劳的塔楼前拧干了自己的衣角,然后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罗伊纳推开门时就看到自己的地毯上站了条令人闻风丧胆的落水狗,正一边烘干自己的袍子一边抛出大袋浅黄泛青的植物。


她揉揉眼睛,同门口的画像一起打了个哈欠。


“你疯了。”


斯莱特林面不改色:“我是个有追求的人。”


拉文克劳难以置信,在他波澜不惊的目光下默默拿走了那袋子适合炼金的豆荚。它们被魔法催养得精神百倍,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失误,完美得就像秋天从地里摘出来的那样新鲜欲滴。


之后萨拉查回到了地窖,这里湿冷、阴暗,再多的烛火也点不燃那些挂毯下的黑影。门口的盔甲总厚着脸皮来找他打磨自己,生怕张了苔藓变得再不铮亮,在看见他回来时也认真地行了礼。


“闪开些。”


巫师嘶嘶地把它赶走,没有半点耐心:“别挡在我的门口。”


盔甲被无情地关在了屋外,既没有勇气敲门求助,也没有毅力守株待兔,最终只好灰溜溜地回到原地站岗。萨拉查将外袍挂在墙上,随手拿魔杖点燃了壁炉里的木柴,然后坐在窗边看向幽深寂静的黑湖,吓得贴在外墙上的章鱼迅速游走。


蛇怪迷迷糊糊地醒来了,它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然发生,哭丧着爬到他身边,闭着眼睛将脑袋放在了他的腿上。


“我想我的羽毛没了……”


“是的。”


萨拉查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它布满鳞片的脑袋:“可怜的孩子。”


无条件的信任下,蛇怪信了他这番关于意外的解释,哼哼唧唧地将自己盘在木椅的扶手上。斯莱特林抱着它冷冰冰的头颅,有一下没一下地拍起了对方的脑门,顺毛似的让它在火焰的噼啪声中重新入睡。


他也有些困了,地窖里温润细腻的永夜令人眷恋。





four》


创始人之三把藏书室掀了个底朝天,在漫长的完善过程里,罗伊纳发现他们还差一些属于马人的鬃毛。


“这不是个容易的活计。”萨拉查第一个表示了力不从心,“他们对我可不热情。”


赫尔加的眼里瞬间带上点同情,她也知道斯莱特林绝对不招马人的喜欢,早年他为了准备另一份礼物绑架了独角兽。若非自身能力够硬,他绝对已经被划上了马人们禁止来往的黑名单,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仅被冷淡以对。


罗伊纳也和这群高傲的家伙相处陌生,实际上,在场的人里没有一个情愿冒着被踢的风险去找这群脾气古怪的邻居。打一架是小事,之后永无止息的找麻烦烦恼才是令人崩溃的源泉,看在诸神的份上,这群疯子能在城堡底下吹上三天三夜的风笛。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让戈德里克参与这个属于自己的惊喜。


格兰芬多是在下午被找到的,他帮着准备了一整天的炼金材料,此刻浑身都是沾染了易爆气息的灰尘。萨拉查走近的时候他手忙脚乱地试图清理自己,但不能用魔咒的尴尬情况让他保持了狼狈的模样,在困惑时也显得很滑稽。


“为什么要这种东西?”


“魔药用的。”萨拉查嫌弃地拿魔杖杵了杵他的腰际,“你别管。”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脸色因为刻了一晚上的魔纹也很是糟糕,戈德里克因此敏锐地打量起巫师泛红的眼睛:“你生病了吗?看起来那么累。”


斯莱特林干巴巴地回望他。


“没有。”


“那天我看见本特莉去找你了。”格兰芬多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你们很熟吗?”


萨拉查的表情更加怪异,他沉默地扫视了一圈戈德里克,如同他是个刚从柜子里滚出来的博格特变的,且现在正考虑要不要跳一场踢踏舞来娱乐大众。


“她是来代课的。”


被盯着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丝怀疑,他踌躇地搓搓手,再次尝试找到合适的话题。


“哦,这样啊。”


戈德里克尴尬地眨眨眼,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地窖最近冷吗,你要不要搬来塔楼住?”


斯莱特林的表情彻底垮了,他三两下把人赶出城堡,敷衍地说自己会考虑。


无辜的戈德里克不得不挂着一身灰去找了马人,好在他这身惨淡的打扮赢来了不少怜悯心,在含含糊糊的解释下还真的拿回来了一把鬃毛。


听见他回来的时候萨拉查还在调整魔法阵,这种精细的东西总得多试几次才有效果。赫尔加中途替他拿了材料回来,趁着夜幕降临的步伐想起,三人神神秘秘地收拾了乱糟糟的现场,把棕色滑亮的毛发关进了瓶子里。


晚上的月亮特别圆,澄黄色,幽静地挂在枝头上。罗伊纳被睡眼惺忪的海莲娜找到,不得不放弃研究回去睡觉。


一天的工作就此结束,萨拉查也回到漆黑一团的地窖里。


他可没有乖巧的孩子子等着自己入睡,蛇怪多数时间内都沉眠得堪比雕塑,除非自己刚长出来的羽毛再被拔掉一次,或者春暖花开冰河解冻,獭才会半梦半醒地爬到人腿上来。


大半夜的,这里冷的要死,斯莱特林在巡视完学生们的寝室后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颠倒的日夜作息让他本就难以入眠,此时居然认真地考虑起了白天的邀请。


门口的画像朝他微笑:“您想出门吗?”


“是的。”


最终他关了地窖:“我今晚不回来了。”


没想到戈德里克居然真的在等他,萨拉查推开门之前他就一直坐在原地发呆,对着分院帽嘀嘀咕咕到对方捂住耳朵。他显然并不确定今天的愿望是否会实现,在看到巫师那张冷漠的脸时居然惊喜地笑了起来,乐滋滋地替他铺好了保暖的皮毛。


这样殷勤的举动让人心里很温暖,但萨拉查并不愿意显得太领情。他把靴子和外袍脱下来,围着昏暗干燥的壁炉烘手,还要嘴硬地解释一番。


“我今天可没喝多。”


“我知道。”


戈德里克钻进自己的被子里,在充满狮鹫气息的柔软皮毛下叹息,安然而惬意。他满足地看着斯莱特林躺在不远处的身影,困倦而舒适地将呼吸埋进梦乡里。


萨拉查想起上一个共同醒来的早晨,心里也有了丝丝期待。


他说:“晚安。”





five》


今天离格兰芬多的生辰还有三天。


经历了兵荒马乱的一天后,三人终于把棘手的魔法阵刻完了。这个鬼东西因为材料失误而炸了好几次拉文克劳塔楼,其中有三次被学生误以为是清理狐媚子的魔法失控现场,两次被教职员工误以为是一个失败的自创魔咒,还有两次被认定为画像和幽灵的争吵不休。


他们决定在今天最后实验一次,若是不行就放到明天了。


在把称好的最后一捧豆荚放上去的时候,罗伊纳不详地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她说不上来这东西有多令人窒息。赫尔加则是第一时间捏着鼻子跳了很远,满脑子只剩下龙粪的恐怖,惊骇欲绝地听到了屋子中央传来的龙吟。


萨拉查人都木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灰白色的鳞片与爪子伸了出来,然后是狭长的吻部与霜蓝色的眼睛,直到最后,他看见一整头成年的龙爬出了窄窄的魔法阵。


一个鼻烟壶尖叫起来。


戈德里克赶到的时候龙已经把塔楼拆了大半,它因为浑身漂亮的鳞片被优待得毫发无伤,在冬日的阳光下甩着流光溢彩的尾巴。他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附近的斯莱特林,巫师看起来苦恼得像是被骚扰硭折磨了半年,心如止水地看着书架被砸成碎片。


罗伊纳觉得萨拉查这是在崩溃,赫尔加觉得他头痛欲裂,只有戈德里克冲过去想要持剑屠龙,并且不忘把人用力地拉开。


这个举动惊醒了他,无数坚固的藤条拔地而起,唰啦一下将这个祸害捆在了原地。


萨拉查试着抽回自己的手臂,他听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戈德里克?”


“噢。”


校长同样不知所措地松开了手,然后挠了挠自己的金发,缓缓把剑放下了。被捆得死紧的巨龙跌倒在破损的砖块下,沐浴着大亮的天光扭动着,筋疲力竭地挣扎求生。可惜这招曾被用来对付不肯吃东西的蛇怪,只能让它顺着塔楼外滑走、滑走。


两人还在对视,没人想到要去拯救一下即将摔下去的龙,只是颇为出神地盯着彼此,像是对方的脸上都长出了活的铁树罗锅。


戈德里克看起来快变成红色了,他慌乱地把剑收进剑鞘,眼神乱飘。


“或许我们应该把它交给本特莉。”


“对、对,当然。”萨拉查同样乱糟糟地接下话,“她懂这些,是的,一头顺着气味找来的母龙,肯定要让她解决这件事。”


然后他们再次陷入奇异的气氛里,直到龙哐当摔下了塔楼。


由此,本特莉获得了第二头受伤的巨龙,两头很是相似的巨兽互相嗅闻着,不得不夹着尾巴在这儿当走地鸡。罗伊纳和赫尔加借口观察它们不同颜色的眼睛避开,将打扫废墟的工作交给了两位男士,迫使他们享受了寒冷而惬意的二人世界。


他们默不作声地收拾完现场,并肩走入在长廊朝下观望,一如之前看着满地的雪雨鲜花。这里依然拥有那种昏沉沉的味道和聒噪的画像,但这次萨拉查提前命令后者闭紧了嘴巴,才指向巨龙溢满憋屈的眼睛。


“霜蓝色,背部有刺,身形庞大,好看吗?”


目标烦闷地拿尾巴掀起一片泥土,然后被女士们合力打得绕着荒地乱跑。戈德里克知道它长得很像是冰川种,但依旧无法克制地看向了老朋友淡笑的脸颊,浸没在这场黄昏里的橘黄幻影中。


“好看。”


他回答,然后摸了摸自己通红的耳朵,心脏砰砰乱跳。





six》


他们再次启动了魔法阵,这次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至少可以保证不会把别的东西送过来了。


赫尔加自告奋勇地要亲身实验,她也顺利地消失在了这间饱经沧桑的屋子里,留下一地空荡荡的暗淡魔纹。罗伊纳和萨拉查面面相觑了整个早晨,百无聊赖得等到房檐上的冰凌开始融化成水,这才看见她兴奋地重新出现在魔法阵中央。


赫奇帕奇抖掉自己裙子上的冰霜,惊喜地拿出朵白色小花。


“这是南部的山丘种。”她快乐地宣布道,“我们成功了,只需要再修改修改细节就行!”


罗伊纳忍不住松了口气,她为此已经忙活了许久,现在只想去躺到星月降临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两位女士的庆幸显而易见,萨拉查却没那么乐观地接受现实,他蹲下来用手指摸了摸微明的痕迹,迫切地想要它完美起来。


至少要完美得对得起一个斯莱特林的野心。


由此他想起了自己那张老朽的魔药方子,那是斯莱特林最引以为傲也最恶心的改造版福灵剂。它的味道足以让任何巫师退避三舍,但依然害得那头新来的巨龙被拔了鳞取了血,萨拉查甚至再次偷偷拿走了蛇怪的蜕。


在黑湖边拉着大章鱼的触须时,他依然想着要用意外来安抚蛇怪狭隘的心胸,然后手起刀落地斩下了新的魔药材料。


之后本特莉被迫又代了整日的魔药课,还要在戈德里克的百般逼问下哭笑不得地求救拉文克劳。麻烦的本身却心安理得地泡在地窖一整日,秘密地做出了一瓶新鲜的、金闪闪的福灵剂,捏着鼻子把它灌进自己的喉咙里。


这尝起来极其糟糕,就连斯莱特林也忍不住捂着胃冷静,听着里头翻江倒海的声音强行说服自己这是目前最有效的途径。


他决定试试自己的一周好运。


萨拉查在霍格沃兹转了一圈,什么特别的也没发现,最终还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望着在微风里晃舒展枝叶的植物。


老树的枝干上挂着不知道谁抛上去的灰色发带,如吊绳般不安地晃荡。这种气味同房间里的怪异熏香没有区别,有着引人回到过去的魅力。他低头看自己在阳光下呈现淡粉色的指甲,恍惚间想起了黎明前的烟橘色天空。


从没人仔细观察过白昼与夜晚交替时,它们之间隔着怎么样的一种浪漫色彩。


就像霍格沃兹降下的第一场雨,细细的、很绵柔。


更年轻的时候,萨拉查乐意和戈德里克挤在一起。两个巫师头贴着头,为了彼此温热的呼吸而偷笑,那时候一切愚蠢的爱好都是情有可原的。就像漫天的星星,不管它们是不是每个夜晚都出现一次,人们也不会停止对银河长流的啧啧称奇。


后来……他们不再仿照曾经。


气温并不太低,只是有点凉。萨拉查揉碎了一把翠绿色的树叶,又将它们抛到泥地里去。破碎的叶脉颤巍巍埋在土中,暗色的半透明汁液沉闷地落下来,在手指上留下一道道褪色般的痕迹。


他抬起头,正巧看到了戈德里克。


“下午好。”他走近了,面带微笑地端详起斯莱特林,“你怎么在这里?”


萨拉查回以一个微笑,伸手把自己落下的黑发扫开,直奔主题:“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戈德里克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问,紧张地怔住了,继而开始支支吾吾。巫师安静地听着他欲言又止的声音,慢慢地、慢慢地凑近,直到两人的脸颊几乎要贴在一起,这才好奇而胁迫地逼问他。


“你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


格兰芬多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呆呆地重复着:“我真的不知道。”


他们之间的谈话不得不结束,戈德里克借口要去上课逃开,步伐快得宛如有幽灵在追。斯莱特林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攥紧了手指,没有顾虑沿指缝滑走的灰绿色,将被捏碎的植物丢开。


晚上他再次私自进行了一次实验,在福灵剂的好运笼罩中炸了拉文克劳的塔楼,不得不把责任推给黑云下翻涌的轰隆雷声。


空气里弥漫着极其刁钻的魔法波动,它只是一瞬间,却被他猛地捕捉到了。萨拉查突然有了调整魔纹的灵感,他蹲在地上拿魔杖尝试着引导了几缕莹蓝色的魔力流,把它稳稳地卡进困扰了他们整整四天的角落里。


在废墟里呛咳的两位女士听到了最好的消息。


他肯定道:“我知道最后一笔该改哪里。”





seven》


黎明开始缓慢地顺着窗沿攀升,常青的森林在风声里抖落连夜积累的白色露珠,开始随着马人们的行动而发出苏醒的沙沙声。


戈德里克的生辰日终于来了,霍格沃兹迎来一天快乐的假期。


所有走廊的里的盔甲都开满了黄与红的碎花,有些画像的边框隆重地装点着藤蔓,在这片热烈而盛大的色彩里叽叽喳喳。学生们的礼物在他门口堆了一座小山丘,被离群的小独角兽们哼哼唧唧地围拢在一起,静待屋主人的脚步声。


罗伊纳牙酸地看了一眼萨拉查,后者满不在乎地抱臂靠在墙上。


“你又抢了人家的小崽子?”


“对啊。”斯莱特林淡淡回复,“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两人的对话让赫尔加忍不住掩嘴微笑,她看到通风报信的骑士从屋内的画框里跑出来,急匆匆的指着房门示意。在短暂的交流之后她立马转身,用魔杖炸开了一朵小小的绚烂烟花,顷刻间带起学生们温柔如流水的琴声。


戈德里克出门的时候立刻就听到了,他望着华美的走廊傻了不止一分钟,这才看到不远处朝他微笑的学生们。


有人带头发出一声欢呼。


然后整个走廊的画像都开始欢呼,盔甲们哐哐拍起铁质的手套,幽灵们在花海之间窜来窜去。小独角兽们嘤嘤哭叫着蜷缩在格兰芬多的脚边,带得一地堆积的小礼物散落在地,格外夸张地坍塌成新的浪潮,让他立刻大笑起来。


他把独角兽抱在怀里,将这群满身乱爬的小东西塞到女士们手中,向大家行礼。


萨拉查站在偏僻处看着他,戈德里克发觉了,温暖地勾起嘴角。


他们走上前拥抱,斯莱特林再次问了相同的问题:“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你难道没有准备吗?”


“或许没有。”


“好吧。”戈德里克无奈地将他抱得更紧,鼻尖缭绕着属于草药的苦涩气息,“我想要平安的一年。”


萨拉查没有答应,他做不了主,但可以很认真地拍拍对方的后背让他安心。


今天的食物格外丰盛,禁林里的居民送来新鲜的肉与野果,被家养小精灵们安排得满满当当。千万燃烧的烛火朦胧地流淌在星河宇宙里,在香气四溢的长桌上洒下银白的碎光。小独角兽们很喜欢这个主意,它们被学生们抱在怀里蹬蹄子顶角,迫切地想要靠近。


格兰芬多得到了一个浇满糖汁的苹果,这或许是他见过最甜腻最剔透的甜点,因为天冷而结成漂亮的硬琥珀,耀耀发光地摆在面前。


他用叉子敲了敲,在糖汁的裂痕中朝每双眼睛微笑:“我还有别的惊喜吗?”


“我想是的。”


罗伊纳把身边的斯莱特林推上来:“让他带你去。”


萨拉查一上去就捂住了他的眼睛,戈德里克感受到他冷冰冰的手指,局促地覆上手掌又挪开。他只尝了几块甜得发腻的礼物,就被跌跌撞撞地带过走廊、带过塔楼,摸摸索索地走上楼梯,然后在大家善意的笑声里走进了刚刚修复的拉文克劳塔楼。


格兰芬多站好了,他闻到空气里有魔法的味道,铁锈般化开在水里。萨拉查松开手指,让他得以看清这个三人合力制造的精美大麻烦。


他倒吸一口凉气:“你别告诉我——”


“是个传送法阵,坐标定在极北。”赫尔加用魔杖敲开他脚下的纹路,“喜欢吗?”


戈德里克震惊到失去语言。


他眼睁睁看到那些精细到不可思议的线条亮了起来,璀璨的金色与蓝色交替出现,以波涛状冲刷他的龙皮靴,然后悄然无息地湮没下去。萨拉查被他紧紧拽着,顶着罗伊纳期待的目光敲下最终的目的地,带着他唰地消失在了原地。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戈德里克在反应过来前就踩在了柔软的大雪里。保暖的魔咒非常及时的裹住两人,在猎猎狂风中破开一个温暖的小天地。


斯莱特林低声笑了,指向远方:“你喜欢吗?”


无垠的雪原深处浮动着浅蓝色的水流,在此之上的冰川晶莹柔美,极细的黑色穿梭在质感细腻的霜白冰块中。灰白的巨龙自水中升起又降落,庞大的双翅扑出寒冷的水雾,在与鲸鱼缠斗的瞬间露出蓝色的眼睛,光滑瑰丽得近似蝴蝶的鳞翅。


戈德里克看到第二头龙、第三头龙、第四头龙,这些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生灵接连走出,巍峨却轻盈,狰狞的表壳上挂满潋滟的冰花,在他们渺小而隐蔽的视线里如山峰挪动。


太震撼了,他扭头看到身边人沉静的侧脸,萨拉查优越的鼻梁骨在浅光下映衬着他的眉眼。


斯莱特林也转过头来,最后一次询问。


“你还想要什么?”


龙啸掠过耳边,比任何古老的歌谣都飘渺。戈德里克低头看到两人交握的手,能感觉到温度在骨血里来回徜徉着,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轻纱般的微醺悸动。


他抬起视线,在茫茫风雪中鼓起勇气:“爱情。”


萨拉查久久地看着他,唇边极为缓慢的漾出笑容。他的手指扣紧了,翠绿色的眼睛在逐渐靠近,直到身后的水流与冰川都降落成幻梦,融化在彼此贴合的吐息之中。


戈德里克屏住呼吸,他尝到极光的味道,目眩神迷。



END.



最近被屏得要疯了,每天看着短篇极其担心,先是担心我还蛮喜欢的《有一天,斯莱特林出走了》回不来,又担心别的幸存者被吞掉,还担心新发的东西尸骨无存......

本来tag就冷,真的太苦了各位,吃点糖缓缓吧(如果糖能活下来x

可能会陆陆续续发点短篇(?

祝大家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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