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山雀

蜂蜜公爵推销员。

Lost and found


我知道中世纪没有床没有被子等等
但是创始人任性!任性!不要拦我!
考据党的噩梦系列
已完结
七千字短篇
HE保证



梦是什么?

戈德里克失神地想着,冰冷的水带着潮湿的气息缓慢地攀爬起来,一直轻轻朝着他的鼻尖流动,水已经漫到了肩膀,他能感觉到脖颈边的领子已经湿润。然而他就这样躺在湖底,背后是幽兰色的泥土,有着龟裂般的瑰丽花纹,闪烁着月光般的色彩,被透明的水逐渐淹没。

他感觉到水在耳边流动,脸侧一片寒冷,只剩下水流动的声响,显得寂静又喧闹。对他来说灌进耳里的似乎不是水,更像是遥远过去传来的低语。他放在胸口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枚漂亮的挂坠盒,精致的蛇形花纹被琥珀色的外壳融合,只有他知道内里的颜色是多么热烈。

他举起挂坠盒,抬起的手指上缠绕着银色的挂链,戈德里克安静地盯着挂坠盒,看它反射来自水面的光线,内里剔透的宝石在眼前发亮。水缓慢流动着,他能感觉到被冰冷包裹的感觉,如同裹进了一个密闭的茧,世界在面前逐渐闭合,他的呼吸化作了流浪的水波,一层薄薄的轻纱朦胧了视野。

他闭上眼睛,水漫过额头。






这是一个糟糕的早晨,就像是萨拉查离开后的每一个早晨一样,戈德里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愣愣地盯了一会儿天花板上老旧的裂纹。他向来不理解为什么萨拉查比起崭新的宅子更喜欢这种有历史感的住处,他总说这样的环境让人安心,而戈德里克却觉得很糟糕,漆黑的裂缝里一片寂静,细细的游荡在天花板上,就像故事里在黎明碎裂的幽灵。

他转开脸,不去看那条缝隙。用手揉了揉额角之后,他艰难地爬了起来,头脑里的刺痛感让他昏沉得更严重了,戈德里克于是躺回了床上,朝着身边空着的床位挪动,拽过冰冷的被褥,把自己塞进去。寒冷的冬日本来就带着湿冷的温度,他感觉自己似乎又被扔进冷水里泡了一遍,一个激灵过后他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挪去了没有光线的浴室。

戈德里克沉默地走进漆黑的浴室,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明亮的晨光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给整个房间镀上一层金辉。他缓慢地把自己挪到那面不大的镜子面前,有些扭曲的影像让他皱了皱眉,没心情用魔法去修复,他盯着镜子里倦怠又憔悴的脸,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没有擦干就走出了门。

糟糕的一天。

他在下午见到了长时间泡在办公室和图书馆的罗伊纳,已经不教书的拉文克劳安静地晒着太阳,冬天阴冷的风雪都被厚厚的衣物隔绝,她坐在黑湖边上,身边放了一把椅子和桌子,赫尔加的位置空着,桌子上有冷掉的茶水和难吃的黑面包,上面已经有发霉的痕迹,戈德里克看了一眼,不作声地走到了她身边。

罗伊纳没有看他。

女巫轻轻抬手,绿色植株就大片涌出,翻开泥土和上面僵硬的冰雪,如同春季已到那样繁茂地生长着。睿智的拉文克劳没有一句话,盯着那些幼苗在寒冬里颤抖发颤,却顽固地想要坚守自己的领土。她没用任何魔法辅助,看着它们在寒风里迅速地死亡,只留下依旧新绿的尸骸。

“新研究?”

“嗯。”

罗伊纳沉默了两秒:“并不成功。”

戈德里克看向了远处,树木在风中伫立着,并不繁茂,甚至有些飘零的意味。光秃秃的枝干凸显着禁林不同以往的孤寂,空旷的灰色天空被纵横交错的树枝撕裂,只有很少的几片旧绿色的叶子星星点点地出现在那些长青的树木边上。

禁林的寂静让人有些不适应。即使是最静谧的夜晚,晚风也会带来森林深处细细的低语,有时是夜鸟的啼鸣,有些时候是一声似真似幻的龙吟,似乎飘散在了水里,伴随着禁林里奔腾的溪流潺潺流入耳中。戈德里克曾经在每个月光动人的夜晚走近枝叶之间,因为他总能看见萨拉查行走在一片黑暗里,身边是微光闪烁的植株,他灵巧地绕过有毒的藤蔓,精挑细选那些可用的药材。

拉文克劳德声音和她的脸色一样寒冷。

“你在想什么?”

戈德里克站在她背后扯了扯嘴角:“斯莱特林的学生今天上课的时候差点和格兰芬多的打起来。”

罗伊纳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是拉开了她身边的椅子。他呼出一口水雾,看着它们烟雾一般缭绕在身边,世界朦朦胧胧的,柔和的光线被灰色的天际和雪白的地面温柔揉捏,抛洒在绿色的新苗上显得明媚又虚幻。戈德里克于是坐了下来,他觉得椅背有点硬。

“赫尔加还没回来吗?”罗伊纳捧了一杯热茶水,“我以为只是点家务事。”

“最新的一封信说她堂兄死了,就是那个叫林格的短发高个子,一脸雀斑的那个。”戈德里克打了个哈欠,最近的工作繁重到他有些负担不起,“她应该忙坏了吧,猫头鹰腿上的信件绑得乱七八糟的,直接扔在了我的桌子上就走了,食物都没要。”

“死了就死了。”罗伊纳的声音轻而又轻,“真不明白有什么好折腾的。”

“据说他死因是因为和人决斗,对方一个切割咒挥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是不是经常闹事的那个?”

“对。”

“活该。”她发出一声冷笑,“赫尔加都快被他烦死了。现在终于清静了。”

戈德里克转开脸,随着她发出一声轻笑。

风突然大了起来,罗伊纳眯起眼睛,她纤长的睫毛下灰蓝色的眼珠微微颤动,就像是流泪的前兆。风吹过她耳边的头发,发丝微微弯曲着飘了起来,棕色的长发衬托着白暂的脖颈,柔软的耳垂上挂着海蓝色的长耳坠,上面精美的装饰出自斯莱特林的手,在苍白的日光下精致又冰冷。

戈德里克看了一眼她冷漠的侧脸,叹息一声。

“她会回来的。”他的语气很坚定,“别担心。”







“他会回来的。”女巫的语气温柔而诚恳,“别担心。”

一年前萨拉查留下纸条离开的时候赫尔加也是这样对他说的。那时候戈德里克早晨起来突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四处搜寻后只找到一张纸条,萨拉查说自己的朋友出了点急事,他需要去支援,会尽快回来,而且会派猫头鹰送信。戈德里克看了之后很放心,他们虽然最近吵架很频繁,但萨拉查依旧是不想让他担心的,这个时候分开一段时间,也许是好事。

然而黑巫师从此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一封信也没有。戈德里克每天都会满怀期待地看着飞来的猫头鹰群,然而没有一次是停留在他的面前,萨拉查的消息突然就断了,戈德里克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尽管罗伊纳发动了所有他们认识的人去寻找,也没有得到任何收获,他们的搜寻逐渐停止,最终沦为了苍茫大海里的一滴水,消散在茫茫荒原。

就连那个所谓的朋友,也没有任何消息。戈德里克在四个月前见过他一次,当时他激动万分地冲过去,拉着他的手就像拽住了救命稻草,吓得那个枯瘦的老巫师一个激灵,就差拿着魔杖对准他的鼻子。然而最终他得到的是一声苍老的叹息,还有不满的回答。

“他?”巫师捋捋胡子,“还说要帮我呢,压根就没来。”

戈德里克愣愣地松开了手。

罗伊纳至今记得当时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掐灭了,他似乎真的永远失去了这个不爱笑的巫师。戈德里克度过了极其可怕的一个月,他几乎无法调整过来,他所能做的就是希望他的伴侣还活着,而不是被人用几个金币的价格追杀,最终拿去挂在某个简陋的地方烧死。

萨拉查很强,但是没人说得准会发生什么。

戈德里克知道自己放不下,他有一颗远比忠诚二字更加坚定不移的心,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萨拉查计划好的,只是为了永远的离开他,至少想着萨拉查在另一个地方好好活着,远比知道他也许死在了荒郊野外舒心得多。

可是这不可能,他自己也清楚,就算他们吵得掀了霍格沃玆的大厅,夜晚还是会睡在一起。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争吵解决不了的问题,通常都会放到床上解决,一次解决不了,那就两次。最严重的后果无非就是第二天早上哑得一塌糊涂的黑巫师忍痛一脚把他踢下床,让他乖乖去拿魔药,然后把所有糟糕的论文推给戈德里克,用复杂的魔药去荼毒他疲惫的脑子。

过去远吗,还是未来更远?

戈德里克时常拿着那个挂坠盒细细的看,萨拉查吵架吵到激烈的时候曾经还把它砸到了戈德里克脸上,当时里面的戒指掉了出来,两人面面相觑半响后,戈德里克首先笑了出来,他嘲笑对方把珍贵的戒指塞进这个狭小的空间,而斯莱特林烧着脸指责他给的戒指太小,除非骨瘦如柴才套得进去。

每当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有人去打扰他,因为他们都知道戈德里克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他能从里面翻出的回忆,远比他浑浑噩噩一个人过日子的时候多。他在过去里寻找着坦然,希望自己能有一天成功直面这个问题,然后告诉自己对方不会回来了,向前看吧。

可是太难了,这种罗伊纳都避而不谈的难题,他又怎么独自解决呢?







赫尔加是在一个夜晚归来的。

她急急忙忙地冲进了办公室,身后跟着本来在图书馆里呆着的罗伊纳,不但吓了戈德里克一跳,还吓得神奇生物老师打翻了水杯。然而女巫连基本的歉意都没有表达,似乎刚才几乎破门而入的不是自己一样,手里举着一封信,几乎是狂热地塞进他手里,满面红光看起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戈德里克从未见过她如此激动的神态,他几乎是不知所措地捧着那封信。

“拆开看!”女巫急促地催着,“我最新的信,据说是萨拉查的消息!我都还没看!”

戈德里克的世界一瞬间被点亮了。

他的手简直抖得厉害,也没心思去思考为什么会寄到赫尔加的家里了,他飞快而手忙脚乱地在一圈好奇又期待的视线里拆开了那封信,信封里面放了一枚戒指,正是萨拉查的那枚,戈德里克几乎是狂喜地攥住它,激动地站了起来,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一样愣住了几秒,然后狂喜地亲吻那枚冰冷的戒指。

他抖开发皱的羊皮纸,入目的字迹却并不熟悉。

亲爱的赫尔加·赫奇帕奇女士,

我是一名来自北部森林的巫师,一年前一位黑发巫师和他的同伴进了森林,他临走前把戒指交给我,说自己会来拿。因为他要去的地方任何金属都可能会遗失,所以可以理解。我们签了协议书,他付给了我二十个金币的报酬,强调了很多次这枚戒指的重要性。
我不是个富有的人,但我一定会把这枚戒指保管好。但是他很久都没有回来,在他和其同伴的交谈里我听到过您的名字,应该是您认识的人。请收下这枚戒指,就当是救济了一个贫穷的巫师吧,我无法等待下去了,总有一天我会控制不住把它卖掉。
非常感谢,愿魔法保佑您。

 无姓之人








风声很静。

戈德里克坐在会议桌旁边,面色平静。枯燥的会议上,很难想象一个热情好动的格兰芬多会那么老实地听人发言。实际上这个角色一向都是萨拉查来胜任,在他走后也是罗伊纳接手,因为用萨拉查的话来说,那就是戈德里克完全不能忍受霍格沃玆其他支持者的一些疯狂无趣的意见。

萨拉查可以完美而圆滑地让所有人顺心顺意,至少在利益方面,没人曾经放弃过任何一点支持霍格沃玆的机会。罗伊纳则是用很聪明的办法去得到援助,把人绕进一个个怪圈,看着对方辛勤地奉献着,拿着微薄的回报咧开嘴大笑,似乎得到了一座城池那样的喜悦。

戈德里克哪一点都做不到。

但他相信自己只是需要学,于是他试着耐心无比地聆听所有人无理或有价值的意见,他用自己的方式管理了这一块整整一年,最后罗伊纳已经可以放心地全权交给他,转而去和赫尔加照顾学生,经营霍格沃玆麻烦又繁复的体系。

窗外的树叶沙沙地响,摇曳在灰色的天际下,阴雨绵绵的天气让戈德里克感到了没由来的烦心。他在会议的空隙理了理领子,手指牵扯到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银色长链。他微微勾了勾嘴角,然后调整了一下银链子的位置,松开手指之后他抬头,发现之前正滔滔不绝说着新方案的巫师正怔在原地,一双棕色的圆眼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怎么了?”戈德里克皱起眉头,“我脸上有什么吗?”

巫师有些惶恐地盯着桌面上的羊皮纸,而不是看着戈德里克的脸。

“不。”巫师开口,“只是很久没有看见您笑过了。”

“是吗。”

戈德里克为这个答案感到恍惚。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拼了命地砸在窗户上飞溅起响亮的水花,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这片人声的寂静里越来越明显,拼命敲击着胸口的挂坠盒,恨不得把它捂成暖的。挂坠盒里的戒指依旧那么安静,然而他似乎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双从未变过的冰冷手臂温柔地环绕在他的脖颈边上,黑色的长发扫在他脸颊旁边,巫师弯下腰,亲吻他干燥的额角。

“戈德里克你可最爱笑了。”他的声音如此亲切,“别老皱个眉头。”

戈德里克微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惊雷在耳边炸响开来,把他拉回现实。格兰芬多抬起头看向沉默的解说者,对方正眼神惊慌地看着他,窗外迸裂的闪电把屋内的面孔照得惨白。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角,不经意一般把一缕头发捋了一下。

他露出一个久远的笑容。

“继续吧。”他放缓声音,“别耽搁时间了。”








戈德里克决定去找萨拉查。

这不能算是一个冲动的决定,毕竟他已经计划了很久很久了。在甩掉一切烂摊子,转而收拾好行囊的时候,罗伊纳也没打算拦他,她们很干脆地揽走了所有的担子,反而和赫尔加一起趁着夜色把他送出了霍格沃玆的大门,笑着说快点回来。

她们很想说把萨拉查也带回来吧,可惜最后还是卡在了喉咙里。

戈德里克当然明白她们的后文,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就算拿着一块骨头回来也是可能的事情。萨拉查不可能不回家,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他放不下的执念很有可能就像是所有人说的那样,早就化为泥土的一部分了。

我相信吗?他这样问自己。

答案模糊不定。

戈德里克在森林的外围找到了一家酒馆,里面充斥着下流的笑话和一群脏兮兮的巫师。人们举着木质酒杯,撞在一起发出就像是原始人那般的响亮大笑声。戈德里克钻进了拥挤的人群,他现在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也许浑身上下也就那一头灿烂的金发看得出原本的模样,疲劳和黑眼圈让他看起来无比颓靡,巫师还算是顽强地背着行囊,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一杯啤酒,竖起耳朵听酒馆里的人大声讨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个壮实的男巫正在向别人用并不精妙的语言描述自己新的女友,把她卷曲的红色长发描述得像是瀑布那般潇洒,曼妙的身材听得不少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壮汉爽朗的大笑起来,得意之间也注意到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合群的戈德里克,嘴里低低的咕哝。

“新来的?”

戈德里克毫不避讳地对上他的目光,在对方几近凝固的视线里,他桌子底下的右手不着痕迹地移向了腰间的魔杖,而旁边就放着他的长剑。两人又僵持了几秒,直到壮汉突然走过来,大笑着拍了拍戈德里克的肩膀,然后惊讶地又捏了捏他的肩,发出更响亮的大笑声。

“看不出来还挺壮实嘛!”对方朝戈德里克露出一口黄牙,“新来的。”

“我只是路过。”戈德里克耸了耸肩,“我要去那边的森林找人。”

壮汉的笑容凝固了。

“这可不是个好去处。”几秒后对方才说,“进去的人都死了。”

戈德里克突然有些想发火,但他忍住了。

“你怎么知道?”他问,声音平稳,“里面有什么?”

“龙。”壮汉回答,“三头巨龙,可比你以前见过的小乖乖都要大上好几圈。”

戈德里克差点捏碎自己的木头杯子。

龙。他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并不陌生的词语,对付一头普通的龙都很难,三头巨龙是无法想象的。他不清楚当时和萨拉查一起进去的是谁,但是就算是他自己和萨拉查一起进去,他都不能保证活着出来。他不清楚当时萨拉查进去的意图是什么,也许仅仅是因为不清楚里面的情况,而就他走过的森林来说,从没有这种情况的。连夜赶路的情况下,不知道这里的事情也很正常。

也许是他的神情太落魄了,周围的喧闹似乎都小了一点。

“喝酒吗?”

“啊?”戈德里克迷惑地回答。

壮汉叹了口气,把烈酒推到他面前:“你不是第一个。”

戈德里克盯着那杯酒犹豫了几秒,最终抓过酒杯灌了下去。辛辣的味道冲刷他的肠胃,他几乎从没那么豪放地喝过酒,多数原因还是在于帮他熬醒酒魔药的萨拉查总是嫌弃他一身酒味,但是其实心疼得不行,久而久之他就放弃了这种不顾后果的娱乐活动。在那之后,就是因为没人给他熬魔药了,他也不敢放纵自己。

不过今天不一样。他自暴自弃地想着。

“再喝一杯吗?”

戈德里克放下酒杯,笑得苦涩又不甘。他感觉自己似乎在随着酒液升腾。

“喝。”








阳光明媚。

戈德里克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他起来的时候正在酒馆的桌子上趴着睡得很香,身边的人倒在地上横七八叉,就连酒馆老板都坐着靠在酒柜旁边打着呼噜。他大概是唯一一个醒来的,在用了差不多十分钟清醒之后,戈德里克忍着头疼,略略狼狈地走出了酒馆,为明亮的光线而眯起眼睛,然后朝着目的地看去。

他盯着在风里颤抖的树林,抓紧了胸口的挂坠盒。

酒没多久就醒了,也许是因为森林里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阳光明媚的天气在这里就是个笑话,森林里几乎黑得和夜晚一样,过于茂密的树叶似乎把空气都隔绝了一般,粗糙诡异的长藤蔓绕在每个角落,几乎没有什么动物出现,只有在黑暗里不停传来的鸟类的啼咕,如同被药哑了喉咙一般。

他走了差不多一整天,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没有给酒馆老板任何钱币,不过他似乎遗失了自己的钱袋子。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找到了黑暗里的光源——成片的荧光菌类,分布在溪流干枯的沟壑上。他几乎渴得要晕过去,除了几个勉强的清水如泉,疲惫至极的戈德里克几乎没有力气挥舞魔杖。

他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两天前曾经拼力捉到了一只还算是肥硕的大鸟,兴许是困在这里太久,鸟类逃得毫无章法还混乱不已,几乎不能飞,只能靠着羽翼做一些无意义的滑翔,却出乎意料地难抓。

他累得筋疲力尽,靠在一棵树上进入了梦乡。

梦里萨拉查低头打量自己的戒指,他很沮丧自己戴不上去。戈德里克的戒指却是合适的,于是他把那枚戒指给戈德里克牢牢戴住,然后在上面温和又愉快地亲吻了一下。阳光下他黑色的发丝看起来有些淡淡的棕色,绿色的眼睛里仿佛装满了所有因日出而躲藏的银河,也更像是剔透冰冷的湖水。

戈德里克看得入了迷,于是拉近他,给他戴上了挂坠盒,抱住他亲吻起来。黑巫师的手指被抓住,他温柔地舒展开他合拢的手掌,把那枚戒指塞进去,然后再次合拢他的手指。黑巫师在亲吻结束后发出明亮的轻笑,温热的呼吸扑打在戈德里克面前。

“戴好戒指,我亲爱的。”黑巫师说,“你可别弄丢了。”










戈德里克顺着干涸的溪流找到了巨龙的尸体。

三头巨龙几乎损坏了半个霍格沃玆那么大的森林,焦黑的火焰痕迹依旧清晰可见。然而明显疯狂生长的植物更有生命力,深棕色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只剩白骨的尸骸,就像是抓住了心爱的玩具,也像是用餐之后舍不得放下刀叉的孩子。戈德里克麻木地看着三具明显被黑魔法杀死的尸体,上面明显的骨骼损坏让他几乎燃起来一丝丝的希望。

他在看见一具人类骨骸的时候差点窒息。

戈德里克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冲过去的,他抓住尸骸的肩膀,骨骼于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轻响,他惶恐又害怕地松开手指,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了,直到他注意到尸骸手骨上那明显的陌生戒指。紧接着他从不远处的泥地里翻找到了几乎完全腐烂的一根魔杖,他颤抖着拨开泥土,在看见独角兽尾巴毛的那一瞬间重重松了口气。

萨拉查的魔杖内芯是蛇的神经。

他跪在脏兮兮的地面,在一群尸骸中,差点放声大笑。

然而恐惧依旧攥紧了他的心脏。戈德里克朝着不远处看去,一具尸骸挡住了溪流的前进,周围的泥土都很湿润,新的溪流形成,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口渴驱使着他走向溪流,他绕过龙的骨头,发现前面的不远处有更加干净的水。

戈德里克用魔法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然后捧起溪水喝了起来。

他用冰冷的水给自己洗了把脸,试图寻找新的线索。

然后他看见了让他心脏狂跳起来的一幕。

熟悉的身影倒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无声无息。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戈德里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在三番两次确认之后他才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看在魔法的份上,他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腿软到这种程度。他几乎是扑倒那具依旧带着呼吸的躯体面前,打量他的面颊就像是打量最漂亮的宝石,哪怕黑巫师现在明显狼狈得不行。

他黑色的头发沾上了脏兮兮的尘土,苍白的肤色依旧没变,双眼紧紧闭着,黑色的结痂如同蜘蛛网一样蔓延在他从腰部到锁骨的大片肌肤上,撕裂的长袍上有着火焰的痕迹,他明显是经过了一场恶战,用最后一点力气保住了自己的命,他清楚这个魔法,要是戈德里克再晚一年来,他估计就和那边的几具骨头一样了。

黑魔法万岁!他在心里高呼。

他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仿佛回到了自己四处闯祸的童年,对着自己造成的灾难手足无措,然而他现在知道自己的快乐的,他快乐到几乎啜泣起来,抱住萨拉查昏迷的身躯不停颤抖。他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怀里,却又不敢用力,他为了对方受的伤心疼不已,又为了他的生命开心得窒息。

最终他选择把那枚戒指取出来,套上了萨拉查的手指——完美地契合。他把昏迷的巫师抱起来,身上披了他的外袍,也许有点脏,但是没关系,他想,为了正抱着一具有呼吸有心跳的躯体,并非一具咯人的骨头而激动不已,尽管萨拉查现在的确瘦得不行。

“我没弄丢他。”

他对自己说,心情从没那么愉悦过。

END


待我考完试恢复日更2333333先发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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