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山雀

蜂蜜公爵推销员。

-环-

刑侦AU
小短篇已完结(一万五百字)
HE
说好的甜饼来啦
警探G x 法医&警员S
侧写师R x 警探H(RH/HR不定)







1)
戈德里克感觉糟糕透了。

他手里拿着可怕的文件,面前站着更可怕的角色。

整个警局曾经鼎鼎大名的法医正双手插在兜里,目不斜视地看着他。在戈德里克的记忆里他总是戴着隐形眼镜,从来不放下一头长黑发,那双绿眼睛也是藏着笑意的——直到戈德里克和他吵了一架,差点掀翻了他们同居的屋子。

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他叹了口气,沮丧地翻开文件。

“所以你是上头派过来的协助人员?”他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一点都不怂,“为什么?”

对方的神情冷得像块冰,就连那双眼睛都死气沉沉的。

“因为此案受到重大关注。”他一板一眼地说,“现在,带我去见该见的人。”

这让戈德里克感到甚至更加沮丧了,有什么比一个神神叨叨的上司更加令人崩溃的吗?如果他有机会,一定会把阿不思的胡子全部剃光,然后把它们钉在市政大厅的墙上。他打心底觉得邓布利多已经疯了,为什么会有人期望自己和前男友合作愉快?

他脚步沉重地踏进了办公区,那一刻这块忙碌的区域陷入了瞬间的寂静。大家不敢置信地看着跟在戈德里克身后的人,他带着一副严肃的黑框眼镜,脚步无声无息。

“那是斯莱特林?”

“我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了,毕竟上次——噢,戈德里克看起来不太好。”

“我听说今天要来新的协助人员,我的天哪不会就是他吧?”

“他不是个法医吗,怎么做起来这个工作——”

在所有小声的议论里,当事人都假装不知道,大步向前走着,期间萨拉查转头看了一眼一个女警员,对方立刻就停下了小声的交谈,转身去翻找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卷宗去了。大家之后纷纷因此停止议论专心工作,生怕不明不白地引火上身。

只有坐在办公桌上喝咖啡的赫尔加仍然盯着他,身边站着这里唯一一个侧写师。

“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原来是转职了。”女警员感叹道,“不过也不奇怪,他总是出人意料。”

罗伊纳飞速瞟了一眼后就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向着绿茶里加炼奶,之后她把泡的差不多了的茶包拿出来扔掉,给一次性纸杯盖上盖子,插了一根吸管,推到桌子的边缘。

“你是说把戈德里克揍得鼻青脸肿吗?”侧写师发出一声嗤笑,“我还记得他那时候的狼狈样。”

她低头把文件全部揽到手上,简单地对齐了一下边角,然后拿订书机订上。

“是吗?”萨拉查的声音响起,“很高兴你还记得。”

罗伊纳抬起头,看着来人顺手拿起桌子边的茶饮,笑了一下,把订好的文件塞进他手里。萨拉查接了过去,然后喝了一口绿茶,满意地眯起眼睛,那模样真是熟悉得不行。

“好久不见。”赫尔加从桌子上下来,“罗伊纳准备的饮料还是老味道?”

“老味道。”

女警快乐地眨眨眼睛。

这一次的案子是他们很久没见过的分尸案,在这个地方的谋杀不少,却大多数是冲动犯罪罢了,这一次的案子计划周密,而且看得出凶手很冷静,至少他可不会冲动,毕竟他有着足够的耐心去把每个受害者的后背都拿来雕花,然后再分开躯干、四肢以及头部,分分散散地抛在不同的地方,而抛尸的地点连起来,每一次都组成一个几何图形。

戈德里克郁闷地坐在原地,看着罗伊纳给萨拉查讲解调查的已有收获。

“这是最新的受害者。”罗伊纳指着白板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个微笑的女孩子,“黑发,蓝眼,教育工作者,和前几名受害者有着相同的特征。她身上有很多淤青,死因是人为窒息,至今没有找到她的右眼,凶手还割走了她的一缕头发。”

“收藏战利品。”萨拉查紧紧盯着那张证件照旁边的现场照片,“看起来真糟糕。”

“是的。”罗伊纳回答,“我已经把资料都给你了,你过会儿看看吧,我现在去见死者家属。”

说完她就朝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戈德里克见状立刻起身跟了上去,急匆匆地生怕被赫尔加抢了先。然而女警其实根本没这个打算,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打开门——在外面的一对夫妻立刻站了起来,急切地向着他们靠近。之后她也没什么大动作,只是转身看着萨拉查读资料,一边拿起身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你没来我的婚礼。”她淡淡地说,“你得解释。”

萨拉查盯着资料,抿抿嘴。

“我不想见到戈德里克。”

“我不信。”赫尔加回答,放软了语气,“你都没告诉我你那之后去哪里了。”

“吵架之后吗?”萨拉查看起来想把那页资料看出一个洞,“啊,我辞职了。”

“然后呢?你还是没解释你为什么没来,我给你的每一个邮箱都发了消息。”

萨拉查沉默了,他叹了口气。赫尔加依旧盯着他,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模模糊糊可以听到门外女人痛苦的哭声。戈德里克安慰着那个中年人,然后被一个奔跑而过的孩子撞到了腿,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一步,又碰翻了一个警员的咖啡。

外面乱成一团,却没人去看。

“算了。”赫尔加叹了口气,打碎了寂静,“实在不想说我就不勉强了。”

“我当时在伦敦的医院。”

“什么?”

“医院。”萨拉查又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额头,“我当时动弹不得。”

赫尔加皱起眉头。

“愿意解释一下吗?”

“不了。”萨拉查攥紧了纸页,不敢抬头,“我得看资料。”

“你看那一页看了十分钟。”

“那是因为你在和我说话。”

赫尔加没有回答,她只是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看着白板。萨拉查依旧专心致志地读着资料,他这一次总算是又翻了一页。门外的警员已经擦干净了地板,罗伊纳也安抚好了死者家属,并且领着他们朝另一个房间走去,以便于更加私密的谈话。戈德里克找到了小男孩的家长,对方正在道歉,后面还跟着一个本该领着他们的警探。

一切似乎都平静了,萨拉查却焦躁起来。

他不受控制地用手指敲打桌面,赫尔加就耐心地忍着,等他开口。

半响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放下了资料:“能保密吗?”

赫尔加抬眼看了他一下。

“可以。”

2)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曾经是一对很有名的搭档。

明明是个法医,萨拉查却总是跟着戈德里克出现场,当然是戈德里克打头阵,但是萨拉查用枪很好,懂得也多,所以在现场外等一等还是可以的。他们的破案率一度飙升,合作堪称完美,最高记录在一周内抓了四个连环杀人犯,令人十分印象深刻。

可是感情再好,也有矛盾。萨拉查怕狗,但他从没说过为什么,戈德里克家里却有一条大金毛,天天绕着他们两个跑。戈德里克保证了不把它牵到他们同居的房子里,周末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把大狗留在自己家里,托人照顾,这个方法运行得一直很不错。

直到有一天,萨拉查睡午觉醒过来,发现了一条趴在自己床上的大狗。

他当时吓得差点没把扑过来舔他的金毛扔出窗户,戈德里克急忙赶过来就看见他拿了根棍子指着金毛的脑袋让它滚开,大狗很和善,也没发火,就是试图靠近他,结果差点被打到。戈德里克一看就大声让他住手,自己把狗牵了出去。差点被吓掉半条命的法医气急败坏地质问他为什么把狗带来,戈德里克不得不软着态度解释今天大金毛从房子里跑了出来,就跑到这里了。

萨拉查当然不会就那么平静下来。

之后他说了些什么,自己也不记得了。戈德里克当天加了班,又安慰了一早上一个死者家属,本来就很疲惫,结果还遇上怒气冲冲的萨拉查,再加上两个人说话都是很不客气的那一类,没多久就顺理成章地吵了起来,吵到最后戈德里克甚至把自己准备的求婚戒指扔出了门外。

“我真不敢相信我曾经想向你这种人求婚!”他当时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

然后激烈的争吵瞬间就平息了,两人都为了这个变成悲剧的惊喜不知所措起来。然而说出去的话并不能收回,萨拉查更是被吼得愣住了。他们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儿,最终法医静静地拿上了自己的外套,推门走了。

然后再也没回来。

他甚至没有带走大部分东西,就这么拉着两个行李箱走掉了,一消失就是三年。一开始,戈德里克后悔得要命,他甚至跑出门去试图找回那枚戒指,却再也没找回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后悔逐渐变成了愧疚,然后是自责,仔细回顾那天的争吵,他们都在气势汹汹地撕开对方的伤口,拼命往上面撒盐。到了最后,他终于把这份情感变成了恼怒,恼怒他一去不回,恼怒他如此轻易地放弃。

然后他恼怒的对象就那么简单地回来了。

没有任何通知,没有任何表示,看见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眼神冷得像冰,一点也没以前那种温和的笑意。看见他的一瞬间,戈德里克猛然就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只得顺着对方的态度走,心里那些恼怒也逐渐淡化,剩下的只有好奇——疯狂的好奇,对于萨拉查的工作变动原因,对于萨拉查的态度,对于萨拉查的经历。

现在绝佳的机会来了,他的前男友正趴在桌上,被罗伊纳调的酒水灌了个迷迷糊糊。

“萨拉查?”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对方的手臂,“你还醒着吗?”

对方不耐烦地拍开他。

“别闹,戈德里克。你今天做的烤羊排太难吃了。”

最后一次戈德里克做烤羊排的时候,他们两个感情还不错,保持着每天都会有早安吻的那种亲密。戈德里克跃跃欲试地把新鲜羊肉送进了烤箱,出来后味道很奇怪,不知道是哪一种香料放错了,那味道闻起来就像是狗躺过的毛毯子。萨拉查因此嘲笑了他一番,最终两个人还是分着吃了,他们当天都饿坏了,忽略掉奇怪的气味,吃起来还是可以的。

戈德里克看着他,愣住了,随后一股苦涩泛上心头。

“嘿。”他尽力压住情绪,盼望着萨拉查不要再胡言乱语,“你去了哪里?”

萨拉查费力地爬起来坐着,他的眼圈红红的,绿眼睛里闪烁着水光,似乎是因为困倦所致。醉酒的人木木地看着他,然后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傻了吗?”萨拉查咕哝着,“我能去哪里?噢我的鼻子好堵,我是不是感冒了?”

戈德里克终于忍不住难过起来,他眨眨眼睛试图把那些无意义的泪水逼回去,却完全没有效果。萨拉查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抹眼泪,歪着脑袋疑惑极了。没等他开口,戈德里克就张开双臂,把对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不肯松开。萨拉查也任他抱着,安静地把脑袋搭在他肩上,听他说话。

“我很想你。”戈德里克很没气势地咕哝着,怀里的温度几乎令他发狂,“过了那么久,我居然还想。”

萨拉查沉默着,他睁大眼睛看着远处的罗伊纳和赫尔加聊天,说到一半赫尔加大笑起来,侧写师就转过头去吻她,两人迅速亲到了一块去,靠着吧台背对着墙壁,旁边的小天狼星和詹姆斯在大声起哄,卢平红了脸,转过头去,正好看见彼得在吃第五条巧克力。

那一边的人群在节日的气氛里欢呼着,同样灯光温暖的角落里,没人注意到他们。

醉酒的人眨了眨眼睛,滴下一颗泪珠。

第二天萨拉查看起来惨淡极了,他完全就是一副宿醉的模样,看起来糟糕透顶。但是他依旧把自己打整得十分干净整洁,就是掩盖不了那可怕的脸色。他一如既往地无视了戈德里克,大步走进会议室,看罗伊纳把最新的线索贴在白板上,赫尔加在一边拿红笔把第六个图案画在这里。

“这次是个圆形!”她背对着人们大声说,“我觉得我们找到规律了,三个图形一组,三角、圆形、正方形,以此重复。并且一次次向着警局靠近,我觉得他在挑衅。”

“这我不确定。”侧写师看着白板陷入了沉思,“这可能是......”

萨拉查找了个位子坐下,难受地揉了揉太阳穴。

“昨天很糟糕吗?”同一个团队里的斯内普看着他,语气充满不确定,“你还好吗?”

“我没事。”萨拉查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小心把罗伊纳的酒当成果汁喝了。”

“可以理解。”小天狼星笑着加入对话,“那味道真的很像果汁。”

萨拉查点点头,决定结束这一次的对话。大家也心知肚明地重新把视线聚焦在罗伊纳身上,侧写师沉思过后终于手舞足蹈地宣布起了她的发现,所有人专心致志地听着,一边严肃地讨论。从头到尾,除了必要的时刻,萨拉查一句话都没和戈德里克说过,这让他非常难过。

比丢了狗还难过。

他的金毛在一年前失踪了,戈德里克找遍了整个街区,甚至附近的街道,全部都没有痕迹,他不得不失望地放弃了寻找,只盼望着它可以自己回家。那算是戈德里克第二的人生低谷期了,他难过得不行,那条狗已经不年轻了,他甚至不敢想为什么它会失踪,因为他会被那些念头折磨得不敢睡觉。
会议结束的时候有个年轻人到达了警局,听说是个目击证人。罗伊纳急急忙忙地就拉着几个人出去了。戈德里克看了萨拉查一眼,后者正在面无表情地整理资料,他只好失望地叹了口气,跟着出去查看情况。斯内普没过几分钟接到消息去拿法医报告,而彼得被赫尔加差使出去拿快递的文件了。

她总能从萨拉查嘴里套出话。

“你昨天没醉吧。”她一针见血地指出来,“罗伊纳看见了。”

萨拉查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只是平静地看着赫尔加,对方同样冷静地看着他。

“你哭了。”

这一次萨拉查皱了皱眉,差不多五秒之后,他点了点头。

“你还爱他吗?”这一次赫尔加似乎不打算放弃,“你为什么走?”

“你还不如问我为什么怕狗。”

“也行。”赫尔加端正了一下坐姿,表情认真,“那你为什么怕狗?”

萨拉查有些措手不及,他不安地瑟缩了一下,咬了咬牙。

“保密吗?”

“保密。”

“我小时候被一条斗牛犬追了三个街区,被追上后差点被咬死。”

赫尔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萨拉查好笑地看着她的反应,摇了摇头。

“不过我情况没那么严重了。”他罕见地露出一个微笑,“我养了狗,别担心。”

“你难道通过强迫自己接触犬类来克制吗?”赫尔加压着音量,“为什么?你是那么一个坚持自我的人,我可从没见过你干这种事,你为什么这样做?”

萨拉查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笑容淡然。

“我只是不想再怕了。”

3》

“他说有消息。”

“谁?”

“证人。”

罗伊纳头也不抬地做着文书工作,忙碌之中把一个地址推到了萨拉查面前。前法医从她桌子上拿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拿出手机查到了那个地址,抓起外套就往外走。这时候罗伊纳才抬起头来,她急忙喊住一只脚已经踏出门的萨拉查,伸手指着门外的戈德里克。

“和他一起去。”她不容置疑地说,“听我一次。”

萨拉查头疼地扶住门框。

“我哪次没听你的。”他咕哝着,然后对望过来的戈德里克招招手。

戈德里克惊喜地靠过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开心。萨拉查盯了他一会儿,抿着嘴扔过去了自己的车钥匙,一句话没说就大步走出去了。戈德里克差点没接住车钥匙,他抓紧后立刻就小跑了出去,跑在萨拉查之前去开车门,然后乐呵呵地启动了车子。

努力板着脸的斯莱特林慢悠悠地坐上了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

戈德里克把萨拉查拿来的手机架好,上面显示出了清晰的路线之后他才出了停车位。这辆车是萨拉查个人的车子,在他离开后才买的,却和他们之前讨论过的车型一模一样。戈德里克假装没有注意到这点,目不斜视地看路,身边的人也十分安静。

他们从停车场开了出去,阴暗的色彩被明亮的阳光覆盖,两个人都不受控制地眯了眯眼,当车子开上大道之后,才适应了光线。一直到现在,萨拉查都没有任何动作,一点都没动过。戈德里克忍受着压抑的气氛,试图专心致志地开车,并且打开了一点点窗户,让微风透进来。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萨拉查一眼,发现对方脸色不大好。

“你晕车?”

萨拉查看起来可不打算配合,他咬了咬嘴唇,声音很小。

“没。”

车里又陷入了寂静,戈德里克在这个不怎么温暖的日子里几乎都要手心出汗了。他不愉悦地看着天边有乌云聚集过来,天气的变化在这里远远胜过人心。浓重的黑雾翻腾着席卷而过,没多久就把头顶的天空染成了暗色,风暴般的雨水倾盆而下,他不得不关上了窗户。

他咽了咽口水,紧张感迫使他抓紧了方向盘,让他浑身都紧绷起来。

“你带伞了吗?”

萨拉查还是一脸不愿意交谈的模样,但他还是开口了。

“没。”

两人又相对沉默了几秒钟,戈德里克深呼吸一下,提起了话头。

“你当初为什么走?”

萨拉查像是触电了一样坐直了身子,吓了戈德里克一跳。但是他却没有等到期待的回答,斯莱特林只是安静地盯着前方噼里啪啦砸下来的雨水,略略加重了呼吸声。他攥紧了手指又松开,最终靠回了座位,缩在那里转开了头。

戈德里克也没再逼迫他,失望和不安让他越发低落。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证人门口,这里是个偏僻的小屋子,有一个可爱的小花园,就在雾雨蒙蒙里飘摇着。刚看到这栋在暴雨里颤抖的小房子,萨拉查就推开了车门,一声不吭地跳了下去,小跑到门口砰砰敲着门板。戈德里克飞快地熄了火跟着跑了过去,生怕错过什么。

屋子的主人很快就出来开了门,他们身上都淋湿了一些,但也不多,因为小屋门口有个挡雨的屋檐。几句客套话过后他们脱了外套挂上,戈德里克身上却还有一件长袖的薄毛衣,里面的衬衫领子也湿了。萨拉查还好,他里面的衣服都是干的,只有一件冷蓝色的衬衫。

屋主人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生,笑起来很甜。

“请坐。”他指着沙发说,“我去给你们拿水。”

还没等人开口拒绝,他就小跑着进了厨房,没几秒就端着两杯柠檬水出来了,然后坐到了沙发上。两个人尴尬地捧着水,谁也没喝。戈德里克负责问话,因为萨拉查接到了一个罗伊纳的电话,他不得不接起来,走到另一个房间去说话。

“你们到了?他的线索是什么?”

“对。不过下雨了,这挺恼人的。”萨拉查心不在焉地瞟了一眼餐厅之外的两人,“他说最近在这条偏僻的街道看见了凶手,不过我觉得他应该看错了,这和你的侧写差的有点远。”

“有待商讨。”罗伊纳语气担忧,“你和他问完立刻回来。”

“行。”萨拉查懒散地回答,一边顺手抽出了餐厅的一把餐刀,因为那把刀看起来和别的不大一样,远比一把餐刀锋利,他瞪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噢,罗伊纳,立刻派人来这里。”

侧写师听起来整个人绷紧了。

“怎么了?”

萨拉查悄然把那把刀塞回了原处:“我找到那一组几何图形了,就在他的一把餐刀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巨响,似乎是她碰翻了一个马克杯。他几乎可以想象到罗伊纳一跃而起的模样,她定是睁大了眼睛,静止了呼吸。她的声音又急又慌,几乎在抖。

“噢,上帝,上帝!”她尖叫着,“我们马上就来。”

他没有挂掉电话,探头去看客厅里的两个人,一间悄悄把手伸向了自己的配枪。他躲在餐台后面,对着他们两个人露出个微笑,却在抬头的瞬间发现了一个很隐蔽的摄像头正对着他,闪烁着令人心颤的红光。萨拉查感觉自己的呼吸被攥紧了,他刚想开口让戈德里克注意,腰间就抵上了一把刀。

“别动。”男人的妻子轻声说,“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的心狂乱地跳起来,但萨拉查强迫自己保持平静。

“把枪给我。”女人命令道,把他拽到墙后,“立刻。”

他在威胁下伸手把枪拿了下来,那把锐利的刀子几乎要因此戳穿他的衣服,他轻轻把腰间的枪支放在厨房桌子上,露出一副合作的模样。女人满意地笑了,接着却被戈德里克的声音吓了一跳。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戈德里克已经往这里走过来了,他急促的脚步声令人胆战心惊。

“萨拉查?”

“没事。”萨拉查回答他,露出一个十分异样的笑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话,“我只是在和这位女士询问那天的情况而已,你结束了吗?门外等我,我马上来。”

门外等我。

这是他们分开前最后一次合作时的暗号,说到这句话就说明需要后援了。他不确定戈德里克是否还记得这句话,不安令他感觉十分难受,萨拉查几乎不确定自己有多大的存活几率,行凶的明显不是这个女人,因为她一点都不冷静,刀子已经划破他的皮肤了。

“需要帮助吗?”行凶者从后面走来,具有欺骗性的外表依旧令人难以置信他的真实身份。

“没什么。”戈德里克不动声色地靠到了角落,“我来看看我的同伴罢了。”

萨拉查看到戈德里克已经有把手往配枪放的趋势了,他深呼吸一下,神色正常地看向了年轻男人,他看起来太年轻了,甚至有些像个大学生。令人害怕的是他正把手伸进口袋,那件软绵绵的卫衣让人根本看不出藏了什么。萨拉查害怕那是把枪。

那是把枪。

在他刚拿出手时萨拉查就反手一手肘揍翻了女人,腰上却被划了长而深的一刀。他在戈德里克举枪之前就忍痛抓起了桌上的手枪,一颗子弹打进了男人的肩膀。行凶者猛然栽倒下去,本来应该送进戈德里克脑袋的子弹打偏到了旁边的水池里。萨拉查捂住伤口靠在了餐桌旁,看着戈德里克一脚踢开凶手的枪,冷着脸给了重新扑过来的女人一枪,让她不得不抱着腿惨叫。

“你还好吗?”戈德里克看起来慌张极了,慌张到无视了身后的人,“天哪,好多血——”

萨拉查皱起了眉头,把手上的血抹了一桌子。他算是找回了神智,瞪大了眼睛看着中枪的人摇摇晃晃用另一只手举起枪,对准了戈德里克的后背。

“快让开!”他大喊,“他还有枪——”

戈德里克愣了一下,没有选择站开,因为他站开了萨拉查就会中枪。

三声锐利的枪声几乎碎了萨拉查的所有理智,他看着戈德里克硬生生接受了所有的子弹,然后直直地倒在地上。他惊愕得视线都模糊了,他看不清地上有没有血,他听不清凶手碰倒椅子的声音。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将第四颗子弹打进了他的腿,萨拉查瞬间跪趴在地上,然后被对方一棍子击中了肩膀,接着毫不留情的击打就纷纷落在了他的后背。

对方力气真大,他在疼痛的间隙想,而且很能忍耐。

他都不记得具体的情况了,只知道自己几乎动弹不得地被拖下楼梯,像是一块脏抹布一样被扔在地上。男人的呼吸急切而颤抖,他手抖个不停,明显疼到不能忍受了,但是依旧顺利打开了一扇门。萨拉查模模糊糊地看着那扇门后扑面而来的冰冷雾气,还有一罐罐排列好的眼珠子,门板后挂的是结了霜的一缕缕编好的头发。他失神地看着,感觉有点晕。

似乎有人踹开了门,因为楼上传来了一声巨响。

男人凶恶的目光冷冰冰地投向了他,接着把他扔进了冷冻室。纷乱的脚步声里,他一头撞在冷室壁上,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喊戈德里克的名字,而凶手锁上了冷冻室的门。寒冷的温度让他很想蜷缩起来,可是全身都很疼,扭曲的视线里他仿佛又看见了一个人倒在地上,无声无息。

那是他最大的恐惧。

戈德里克。

4》

“你喜欢什么样的?”

“什么?”

“戒指。”

萨拉查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他把湿漉漉的碟子轻轻放回水池里,拿起一遍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转了个身,看着趴在沙发靠背上的戈德里克。金发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眼神专注地盯着萨拉查的眼睛看。法医露出了一个不敢置信的表情,有些怀疑地挑起眉毛。

“你是在宣布你要求婚?”

“不是。”戈德里克咧开嘴笑了,“只是赫尔加说罗伊纳给了她一枚戒指,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

“所以你想知道我的?你这还不是在说你有一天会求婚。”

“那当然了,但你又不知道什么时候。”

萨拉查抱住手臂,绿眼睛里装满了笑意:“那你说是什么时候?”

“我可不能告诉你。”戈德里克哈哈一笑,滚回了沙发上躺着,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可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传来,“那必须是个惊喜。好了,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你送的我都喜欢。”萨拉查又转过身去洗碟子了,“别担心这个。”

戈德里克咕哝了些什么,他没听清。重新响起的水流声淹没了他的世界。在戈德里克看不见的地方他挂着幸福的笑容,温和到可以让外人惊愕的程度。警局里的人一定想不到这个冷冰冰的毒舌法医还有笑容满面的一天,他几乎整个人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温暖的红晕爬上了脸颊,眼里全是闪烁着的温柔情绪。

当他把最后一个碟子擦干,电视也被戈德里克关掉了。他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盯着黑漆漆的屏幕发呆,过了一会儿爬起来拿起自己的手机,把萨拉查喜欢的歌曲调出来,放大音量后又躺回了沙发上,直到萨拉查拿着一本书坐了下来,他才很自然地凑过去把脑袋放他怀里。

“你就像只大狗。”萨拉查评价道,手指顺过柔软的金色发丝,“全世界唯一一条我敢摸的那种。”

戈德里克哼了一声全当回答,他笑嘻嘻的表情却出卖了他极好的心情。法医把书本打开一只手拿着开始读,另一只手就帮他揉太阳穴。房间一瞬间陷入了寂静,戈德里克十分安静地躺着,萨拉查十分安静地坐着,唯一的声音就是飘扬的轻音乐,顺着夜风游荡着。

窗外的夜色已经很深了,几乎看不见翻涌的乌云。几缕月光悠悠地洒在窗台上,将那几盆绿色植物笼上一层银辉。星辰断断续续地连成了一条线,时隐时现地闪烁着。一只夜鸟跳上了他们的窗台,轻盈活泼,抖动着羽翼轻啄脚下的石台。晚风如同涌动的潮水,带着醇厚的静谧流过身边。

萨拉查的手指顺着爱人的额头向下,划过他的脸颊。

男人的呼吸温暖而均匀,带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他睡着了。





“这是他的?”

“你送他的。”

“他还留着?”戈德里克睁大眼睛,“噢,上帝,耶稣!”

罗伊纳把那个挂坠盒塞进他的手里,他迅速攥紧了,却又生怕伤着一般,神情如同捧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烫火炭。戈德里克翻来覆去地打量这个挂坠盒,一阵酸涩哽住了他的喉咙,他在关于萨拉查的事情上总是令人惊叹的情绪化,即使他也不愿意这样。

“打开吧。”侧写师放轻声音,“你必须看看。”

他这才终于停止了翻动这个小挂坠盒的动作。在一阵紧张里,他瑟缩的手指触到了挂坠盒侧面的开口处,轻轻一用力,绿色的外壳就打开了,露出里面柔软炙热的红色绒底。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里面的小物件,激动得几乎要流泪。这东西多么轻,多么小,却在他心里沉过全世界的土地。

他颤抖着把它拿出来,掂量在手上,泪水划过脸颊。

那是一枚戒指。

他的求婚戒指。

5》

萨拉查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疼。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动了动身子试图坐起来,却因为浑身的淤青不得不无力地躺了回去。他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纱布,困难地掀开被子之后他看见了自己包扎好的腿,腰上的伤口也感觉得到隐约的疼痛,如果他躺着不动,就会好很多。

但他没办法冷静下来。

“你醒了?”赫尔加的声音响起,她温柔地帮他盖回了被子,“想喝水吗?感觉如何?”

“不......”他不顾阻止挣扎着坐了起来,这一次他成功了,“戈德里克呢?”

“什么?”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哑了,这才听不清。萨拉查不得不清了清嗓子,这有些暴力的行为让他的喉咙更疼了,而且很干,但他不想去管,只是执着地盯着赫尔加的眼睛。

“戈德里克呢?”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他真的中枪了?”

赫尔加的表情看起来不大好。

“他从背后中了三枪,挺严重的。”女警员有些焦虑,“不过你别太忧心,他穿了防弹衣的。”

“你说什么?”

“防弹衣。”

萨拉查睁大眼睛,片刻后他缓了过来,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大口喘息起来。赫尔加吓了一大跳,连忙给他喝水,然后准备去喊医生。萨拉查却突然抓住了她的衣角,费力地靠在枕头上,另一只手慌乱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我的东西呢?”他从没听起来那么焦虑过,“那个挂坠盒?”

“在我这儿。”

萨拉查猛然朝着门口望去,金发的格兰芬多正拿着他的东西站在那里,身后就是看热闹的卢平以及小天狼星。罗伊纳站在门口的墙后,静静地聆听着房内发生的事情。在萨拉查复杂的目光里,他缓缓走了进来,一直到萨拉查的床边才停下。

他没费心去问为什么戈德里克不在病床上躺着,也许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了,也许戈德里克比较幸运,或者他那惊人的恢复力让医生也没了约束他的理由。萨拉查没有试图明白一切,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脏砰砰跳着,一边尖叫一边跺脚,让他胸口那几块脆弱的骨头嗡嗡作响。

没人说话,他们安静地彼此注视着。

“还我。”萨拉查最终开口了,语气很软,“给我。”

戈德里克无动于衷,他紧紧攥着那个挂坠盒,一动不动。

“我看了里面的东西,我发现了——”

“我不要了。”萨拉查突然改口,打断了他,“你出去。”

显然没人料到这个结果,大家都愣住了,面面相觑,房间一瞬间寂静下来,戈德里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迅速收敛了自己措手不及的神态,严肃而认真地打开了挂坠盒,取出了里面的戒指。萨拉查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往后缩了缩,攥紧了被子。

“出去。”

戈德里克一口回绝。

“不行。”

面对着萨拉查倔强的神色,他终于算是忍不住放松了浑身的肌肉,整个人明显地松垮下来。

“我为你挡了三枪,我觉得这值得一次谈话,不是吗?”

“我又没让你挡!”萨拉查猛然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你这个自大的混蛋!”

门口的小天狼星看起来要爆炸了,他似乎想帮戈德里克说些什么,但是被罗伊纳一下子用力拽走了。没人注意到门口的骚动,戈德里克看起来甚至还很冷静,他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深呼吸几口等着下文,却发现萨拉查迟迟没有动静。

“我们没必要那么敌对。”戈德里克只好接着说话,“就谈谈。”

“我不想和你谈。”萨拉查激动起来,“你出去。”

“不行。”戈德里克坚定地说,“我不能出去,我必须——”

“出去!”

“我还爱你。”

萨拉查似乎被噎住了,他扬起的手还指着门口。戈德里克叹息一声,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他的床边,生怕看起来十分激动的病人做些什么,但是萨拉查只是沉默地收回了手,神色紧绷地缩在床铺一个角落里,神情复杂到无法解读。

“你为什么要离开?”戈德里克的语气很温暖,比起质问更像是单纯的询问,“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充满敌意?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工作,进行正常的聊天,这只是一段感情,如果你不愿意经营了,我们可以随时解除关系,这不是枷锁。”

“它是。”萨拉查盯着他,绿眼睛流露出浓浓的失望,“而你,你就是个白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过去从没那么简单过,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得那么泾渭分明!我恨你,我不爱你,我——”

“嘘。”戈德里克打断了他,温和地,“你愿意让我抱一下吗,然后我就不会烦你了。”

萨拉查呆愣愣地看着他,没有拒绝戈德里克靠过来的身体。

他的拥抱还是熟悉到可怕,和萨拉查记忆里的温度一点不差,不过这一次的怀抱更加小心翼翼,他们都身上有伤,所以不好抱得太紧。房间里的人早就走光了,他们贴心地清出了一个空房间给他们解决问题。萨拉查睁大眼睛盯着病房雪白的墙壁,突如其来的泪珠噼里啪啦掉了下来,他心里的高墙被最后一次撞击摧毁了,塌陷的巨石当他感到一阵钝痛。

“你是个蠢货。”他忍不住回抱了戈德里克,即使那让他的后背开始疼,“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还活着。”戈德里克的声音有点抖,“你在哭吗?”

“白痴!”萨拉查咒骂着他,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热烘烘的感觉让戈德里克措手不及,然而萨拉查根本不在乎,“我从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你是第一年工作吗,都不知道把他铐上再说,你真是全世界最愚蠢的混蛋,他们应该取消你的职位......”

“嗯。”戈德里克回答,“你说的都对,那你愿意告诉我为什么离开吗?”

“我凭什么告诉你!”萨拉查的声音有点走调,带着颤抖,“你连求婚的戒指都选不对尺寸......”

“我道歉。”戈德里克收紧了手臂,“我们再重新买一个好不好?”

他试图回答些什么,但被自己的泪水噎住了,和醉酒那天一样的浓重鼻音让他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戈德里克温暖的手指摸到他脑袋上的纱布,小声说着安慰的话。

这一次斯莱特林毫无顾忌地哭了起来,他抽噎着松开了手臂,把手臂放在胸口抵住戈德里克。温柔的警官没有介意,反而顺着他的后背抚摸,动作轻而又轻。萨拉查从没那么放肆地流过眼泪,他哭得身子都在抖,不得不胡乱地抹着满脸的泪水,把头抵在戈德里克胸口,只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声音又闷又模糊,两只手紧紧抓着戈德里克的衣角。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了鞋的戈德里克正对着他,重新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你居然敢爬到床上来......我真想用、用你的鞋底拍在你该死的脸上。”

“嗯。”戈德里克静静地微笑起来,“我也爱你。”


END—————————-———-
为什么叫这个标题?
因为可以展开的地方很多,可以当作截取,也可以当作一条故事线。
暗喻情感,借指戒指等等,展开空间还是挺多的,和文章本身的特点有联系。

为什么两周才有动静?
因为我居然水土不服,后来停药了又要自己扛一段时间,避免依赖药物。
并且国际课程MYP要求的personal project真心磨人+化学考试+作业量大。
所以这短短一万字花了我两星期。
谢谢你们还在等我。
❤️

评论(33)
热度(268)
  1. 共1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灰山雀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