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之北14
chapter fourteen》
人鱼是一种怎样的生物？
塔丽雅正盯着这个题目感到一阵头疼。
人鱼美貌、衷心，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他们有着长长的鱼尾，与人类相似的上半身，以及强健有力的下半身。耳朵尖尖的，覆盖着鱼鳍一样透明的保护层，手肘和指间都有半透明纱网般的鱼鳍，他们好动，活跃，拥有自己的语言，但没有魔法，更没有合格的社会秩序，他们的确群居，但也仅仅是住在一起，甚至没有分工合作的观念。
月光海的南部地区是人鱼最多的地方。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塔丽雅就安静地写下了刚才的一切，她不得不说这是个极其无聊的主题，她对于这一方面真的毫无兴趣。瞟了一眼身边的萨拉查，对方也是一脸茫然的模样，他盯着手里的书，连笔都没摸过，更别提戈德里克，他已经特别干脆地倒在了地上铺的干草堆里睡熟了。
门被推开，发出沉重的声响。
进门的是大祭祀，她看起来比平时还要严肃。他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三人，最终落在了塔丽雅身上。塔丽雅迅速收好书本，会意地走出了房门。当她出门的时候还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大祭祀沉默地点点头，示意让她放心。
萨拉查疑惑的看着她站在那里，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两人。他感到莫名地紧张，但并没有试图叫醒戈德里克，心里翻腾起来的崭新警惕感让他惶恐。大祭祀懒散的眼神几乎让他感到压抑，最终在一阵莫名其妙却异常漫长的沉默之后她开了口。
“我来告诉你们预言的内容。”她说，“你们很可能会是杀死自然之灵的人。”
萨拉查一惊，却没有那么出乎意料，他强迫自己镇定。
“为何现在告诉我？你们之前的隐瞒不都是试探吗？为何国王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没有。”大祭祀沉默了几秒，“我改变了主意。”
萨拉查没有接话，他抿着嘴盯着精灵。
“我发现了我最不应该发现的丑恶秘密，这让我狂怒而及其渴求复仇。”她的声音有了一丝松动，但依旧用着冷冰冰的声音机械一般下着自我定义一样的判决，“我对同盟已经失去信心了，报复他们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夺走你们。我明白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会用尽手段让你们消失，合理地、完美地消失。”
她在萨拉查心惊的眼神里下了最终结论：“我叛变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萨拉查觉得嗓子不听使唤，“你现在就杀掉我岂不是更简单？”
“说实话，我不知道。”她往后退了一步，“我做不到透露所有给低语盟，我也做不到毫无缘由地灭口。我更愿意把这当成竞争，你已经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如何了，我并没有将你们蒙蔽，至于逃不逃得了，那是你们的事，反正我是不会对着你们的尸体流泪的。”
她在一片寂静里走向门口。
他理解那种揪扯的心态，大祭祀就是这种人。她无处发泄她的愤怒，却又渴望发泄，于是她选了一条黑暗的路，却做不到完全的极端。他明白精灵们一定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让这个已经无法改变过去的母亲迈入了仇恨的漩涡。
多矛盾。
萨拉查叹息一声缩回角落，然后推醒了身边的戈德里克。对方转醒的时刻拉扯着禁魔的铁链，他第一次从这个声响中感受到了束缚以及危机感。金发的巫师疲倦地睁开眼睛，在一片昏暗里他费力地看着萨拉查严肃的表情，迷迷糊糊摸索着爬起来，对上他忧心的眼神。
“我们有大麻烦了。”
果然，大祭祀的动作是迅速的，刚到下午两人就断掉了与外界的所有接触，甚至被分开关押了。审讯室里沉寂多时的刑具突然都活跃起来，仅仅一个下午戈德里克就被残忍的坐实了之前的传言，萨拉查也被赏了好几顿令人颤抖的鞭子。他们再没见到精灵兄妹，更不知道国王的裁决如何。
当晚国王在大祭祀的手里接过茶水，批阅文件的时候他逐渐感觉到了昏沉。大祭祀冰冷的视线里这个本就篡权夺位的骗子最终睡倒在了桌子上，发出的细微呼吸表明他仍然活着，但恐怕要睡上很久很久。她装成一切正常地伪造了一份国王让她全权代劳的文件，把两个巫师本来就是机密的罪责真假化为了现实的裁决。
当初为了严密的保护所有的工作文件甚至证据文件都做得十分真实，她于是有了诬陷的捷径。
兄妹两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布鲁诺阻止了妹妹指着鼻子大骂叛徒的举动，点头表示明白了大祭祀的判决。他们被禁止进入牢房，于是布鲁诺拉着妹妹退却。他看似对那些恐怖的声音充耳不闻，实际上塔丽雅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手心那些冷汗缓缓沁出，她坚定的拉着哥哥的手，一步步远离了潮湿黑暗的地牢。
“怎么办？”塔丽雅问。
“我们去找莱博夫妇。”布鲁诺回答，把哭泣的妹妹拉进怀里，“还有安德森。”
变化是飞速的，而且繁多。自从五族同盟全数来到精灵城之后低语盟几乎疯了一样一次次发起袭击，精灵的防卫因此背上骂名，然而到了后期，其余的种族都开始怀疑精灵内部出现叛徒的可能性，这时候背黑锅的两人适时的出现了，在之前援救塔丽雅的震撼似乎被抹杀了，所有人都洗脑一般被大祭祀拿出来的文书工作和宣判弄的晕头转向。
“他们无疑是内线。”在一次会议上大祭祀如此说，“配合低语盟，他们演了一出出戏，骗取了大家高度的信任。他们甚至蒙骗了我——救治我而非伤害我，但后来我清晰地认识到他们只是想接近我得到情报而已，那些同伙袭击和绑架换不来的秘密却可以如此得到。精灵族当初收留他们是我们的失误，但恳请各位安心，我们已经抓住了他们的把柄。两日后就会实施死刑，至于他们的那头龙不肯改心，恐怕会造成很大负担，我们也会将其一并歼灭。”
她掩埋了当初真正收留两人的原因，在一片窃窃私语里淡然入座。
会议桌上塔丽雅差点没跳起来怒吼。
会议结束的时候大祭祀率先走了出去，一路前往“因低语盟昏迷”的国王的治疗室，她需要查看一下国王的情况，确保不被泄露的安全。
她对这次毒害国王可以说是毫无心理压力，她说实话本身就不喜欢这个精灵。当年真正的王储被他的人诬陷迫害，最终不得不逃出皇城，死在野外，整个血脉一系都被牵扯，真王妹妹唯一的孩子还不知所踪。她仅仅是站在这个国家和这个职位的角度工作处事的，说难听些历代大祭祀都是忠心耿耿的走狗，只是不知为何到了她这里就变了样，凯菲这样的，算是第一个，她打心底不喜欢这个国王，就算他治国手段并无什么过错。
她缓缓走进病房，然后站在床边注视了一下沉睡的精灵。
并无异样。她想，随后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报告大祭祀。”守门士兵的声音响起，她听到了单膝跪地的声响，“公主想要见您。”
“知道了。”她头疼地说，知道塔丽雅不好对付。
过了半响，她也没听见背后人离开的声音，她于是疑惑的转过身去，士兵正站在她身后，带着一种古怪而讥讽的笑容，她心里立刻警铃大作，在对方将手里的魔药一股脑泼过来的时候她瞬间后退一步，流泻的咒文建起了淡蓝色的屏障挡在身前，液体的魔药接触到之后发出轻微声响，然后华为淡紫色的雾气。
她惊慌地想要再次防护，却依旧不可避免的吸入了雾气，淡紫色的雾气网纱一般盖过她的视线，她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脚步歪斜地扶住身边的床柱，不离身的法杖“啪”的一声滚落在地。士兵站在原地，毫不掩饰脸上的笑容。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意识朦胧了，她困惑地眨眨眼睛，不怎么明白现在的情形如何，只觉得心里有翻腾的怒火，带着令人伤痛的灼热感，烧遍了她的脑海。她僵硬地站在原地，几乎不知所措。
“你真软弱。”士兵靠近她，凑在耳边说，“你看看你自以为是做出来的那些愚蠢举动，什么竞争，什么犹豫，当初屠杀的干脆丢到哪里去了？停止关注那两个无聊的巫师，你我都知道他们并不是预言里的人——他们没人是半精灵，更没人姓埃尔梅文，不然你也下不去手，你会坚持着拒绝背叛整片大陆的愚蠢原则。你听不见歌琳的惨叫吗？你听不见她的哭泣吗？当她被凌虐侮辱的时候你在干什么？给他们出谋划策？”
“不。”她惊恐地喘息一声，想要躲开，却被牢牢抓住了手腕，“我不是——”
“停止你无用的狡辩。”士兵把她粗暴地拉了回来，“为她复仇，杀死这些欺骗你的小人。不要犹豫。”
她感觉手里被塞进了一把匕首，冷冷的。
那个声音在恍惚里格外清晰，逐渐染上歌琳的嗓音。
“不要犹豫。”
———————————解释
大祭祀的行为我安排得尽量无厘头
因为作为一个已经矛盾到爆炸的人这个才是真实行为
她的仇恨如同昨日，但实际上因为那个遗忘咒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她算得上是导火索之一吧
低语盟的原则就是越乱越好
